妖域在幽冥十五州之外,最西的荒漠后。據傳妖域原是塊異世界碎片,不知如何過了界門,飄落下界,最后與幽冥接壤。
而文是非便是妖域共認的妖族皇帝。
這位陛下在幽冥的惡名雖不及酆都帝那般夢魘可怖,至惡之首,但也好不到哪去。傳聞里他暴怒無道,殘忍嗜殺,死在他手中的幽冥天魔不知其數,且個個死相凄慘,渾身上下找不出一塊好皮肉來。
狡彘對他惡名也早有耳聞
譬如這幽冥兇獸榜里,前十之列,除了它自己外,似乎全都在這位陛下麾下,唯他馬首是瞻。
這等嗜殺的可怕瘋子,還是得離遠點。
狡彘黑溜溜又狡猾的眼睛轉著,正躡前爪躡后爪,想偷偷撲回一葉界的時候,就被人從上面拎住了后頸皮。
然后提溜起來。
“你想去哪兒。”酆業冷淡似笑地睨它。
狡彘拿它地包天的牙口咧出諂媚的笑“我回葉子里,繼續養傷,免得拖累主人您文是非這種大敵當前,我也得多練練,多練練。”
“是該練,但不必回去了。”
酆業隨手把地包天丑狗往茶鋪外一丟,“你也進魘魔谷吧。”
狡彘“”
狡彘想到自己要倒霉,但沒想到是這么個倒霉法。
它汪汪地撲回來“主人我雜念太多三天出不來怎么辦啊”
“那就死里面。”酆業冷漠。
“嗚。”狡彘黑溜溜的眼攢起兩包淚。
酆業懶得看它“你們狡彘一族,化形本就是天塹,不靠魘魔谷邁過這道坎,你想怎么個死法”
狡彘將信將疑“只要化形”
“順便,再去看看小螻蟻的情況。”酆業說,“給她的天檀木碎片里我已經封入你的氣息印記,進去以后,即便你忘了,也會本能護主。”
狡彘“”
掙扎半晌,求脫身無望,狡彘蔫巴巴地開口“主人您那么擔心那個小螻蟻,干嘛不自己進去只要不主動入夢,魘魔又奈何不了您。”
“天檀木幻境猶在,我若入谷,只怕里面要尸山血海。”
酆業說完一停,長睫拎嘲弄薄笑“更何苦,一只小螻蟻而已,也配我親身犯險”
說罷,白衣少年起身,習慣性要一拂身上大氅。
卻拂了個空。
酆業神色一頓。幾息后,他側偏過臉,視線掃落到肩上的雪白衣紋。
同樣花紋的雪白大氅,此時正在魘魔谷內的青山小徑上,隨著披著它的女孩的身影微微晃蕩。
走幾階青石,少女就要停下,仰頭看看面前巍峨的青山。
時璃的十二歲生辰宴,時家廣邀仙門高士、天下修者,場面可謂風云際會,熱鬧得連這座素來隱世不問紅塵的青山都跟著人煙繚繞,鐘鼓鼎天。
隨著那座氣宇軒昂的高門宅院在視野里漸漸顯露出它蟄伏在山霧里的龐大本相,時琉對時家模糊的印象也漸漸清晰起來。
此時雕著螭龍盤踞的玉柱前,院門大開。
兩位時家修者站在門前迎來送往,還有一位時家的耆老門客捧著和樂的笑容,與來往賓客們互相稱頌道賀。
時琉有些羨慕又情怯地慢下來。
她記得那個老人。
他是族中的一位族叔。被關到后山的隱林小院里前,在某場決定時琉去留的秘密族會上,尚少不更事的她見過對方一面。
對方好像那時候也是這樣笑著的。
然后投了一票,關。
“”
時琉緊張地攥了攥身上的雪白大氅,陌生又熟悉的紋理硌過她指尖。
“二、二叔”
女孩極輕的小聲被埋沒進賓客間。
但晏秋白聽見了,他一攏折扇,眸子意外掃過時家玉柱下的那位耆老,又落到身前女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