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次不同。
杯里的水沒有蒸發散盡,而是慢慢,慢慢,像被一只無形的手在半空中把玩、拉扯成一根極細、極尖銳的長針。
令人膽寒的森冷針尖,無聲抵在大漢眉心。
刻骨的冰冷仿佛已經貫穿他整個腦袋。
“”
諂媚笑意被凍成冰碴,碎了一地,大漢面無表情,但臉色蒼白。
他是識貨的。
這根水針,除了能碎他體魄之外,更能滅他神魂,轉世輪回都一并斷絕。
酆業起眸,見了對方神色反應,他終于笑了。
眼神卻殺意沁骨。
“說吧,你是誰派來的。”
大漢咬牙,從牙縫里擠出字音“我不懂你在說什么。”
酆業垂拂了眼簾,隨手一擲。
水針倏然刺進半寸。
凄厲可怖的慘叫聲頓時響徹整個茶鋪卻也只在這茶鋪中,如無盡地獄限入方寸。
“說。”
那人依舊平靜,漠然。
連語氣都沒有加重半分。
“”
大漢早已汗如雨下,面色憋得漲紅,青筋暴起,眼白里血絲裂布,仿佛下一息就要炸體而亡。
大漢似乎因為狡彘的出現而受了大驚,嗓子里艱難擠出動靜,卻因為那幾乎要將他撕碎的迫力動彈不得。
“二、二叔”
遠遠的,時家二叔時思勇就望見了人群間那道卓然脫眾的身影。
若不是年紀還小,模樣竟像親密無間。
“我沒事,”晏秋白松垂了折扇,向門內示意,“我們進去嗎,時琉小師妹”
時璃的十二歲生辰宴,時家廣邀仙門高士、天下修者,場面可謂風云際會,熱鬧得連這座素來隱世不問紅塵的青山都跟著人煙繚繞,鐘鼓鼎天。
若真是他所猜測的。
晏秋白淡淡落了眼。
眾人視線中央,晏秋白從容如常地行了一禮“時師叔。”
狡彘“”
晏秋白驀地抬眼。
“你怎么啦”眼前忽然冒出少女歪低下來的臉。
譬如這幽冥兇獸榜里,前十之列,除了它自己外,似乎全都在這位陛下麾下,唯他馬首是瞻。
狡彘拿它地包天的牙口咧出諂媚的笑“我回葉子里,繼續養傷,免得拖累主人您文是非這種大敵當前,我也得多練練,多練練。”
說罷,白衣少年起身,習慣性要一拂身上大氅。
時琉有些羨慕又情怯地慢下來。
酆業不在意,也不看,又要抬手。
禁制一去,大漢頓時爛泥似的摔到地上,汗水濕透了身下齏粉。
那被改過記憶的,又豈止他一人
他是族中的一位族叔。被關到后山的隱林小院里前,在某場決定時琉去留的秘密族會上,尚少不更事的她見過對方一面。
酆業眼神微微一動,眸子側睨過去,停了兩息“你有妖族血脈”
“哎哎你個二傻子你還扛著”狡彘從一葉界里跳了出來,朝大漢兇呲著牙,“我主人既然說了你是,那你肯定是,就你剛剛漏出來那些馬腳,我都看出好些了他是懶得跟你廢話,你還當他詐你呢”
女孩又怕又遲疑地躲了半身,此時正拽著晏秋白袖子,怯怯從青年公子身后探出頭來。
妖域在幽冥十五州之外,最西的荒漠后。據傳妖域原是塊異世界碎片,不知如何過了界門,飄落下界,最后與幽冥接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