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貴巍峨的時家迎賓殿上,燈火通明,金聲玉振。
“值此良辰,宣嘉姻于世人”
“合玄門、時家兩勢之姻親,締秋白、十六之道契,以修盟好”
“十月廿八,嘉禮之日,共候此間。”
時鼎天念罷。
堂中金石相擊,兩席賓客同聲起賀,溢美之詞不絕于耳。
人聲鼎沸里,同在眾人目光焦點之處,時琉舉杯,望著酒漿晃蕩的液面上搖曳的燭火,她有些失神。
大婚盟約,這便算定下了。今夜之后天下盡知,再無反悔余地。
一個月后嗎
“恭喜十六師姐”
時琉聞聲抬眸,映入眼簾的是袁回那張方臉。
她今夜破例坐在時家席里,與玄門弟子隔殿兩列相望,未料及面前會突然竄來這樣一張熟面,時琉略微怔了下才反應過來。
“你怎么過來了”
“這大殿上眾目睽睽,晏師兄作為我玄門表率,又是你道契之侶,自然不方便表現得太不矜持嘛。”袁回雙手恭敬捧著酒杯,話卻沒動作這般正經,“但他又一直望著這邊,只好由我過來問候師姐了。”
“”
時琉聞聲,眺向大殿對面。
果然便見與她相對的位置,晏秋白眸目如湖,靜謐又漾著燈火似的笑意,淺淺望著這邊。
時琉略微遲疑了下。
她本就極少涉足塵世,更是從未見過或是參加過什么大婚,也不知旁家的未婚夫婦都是如何相待的。
思索過后,少女有些生澀地并起纖纖玉指,嚴正古板地端穩酒杯,遙遙朝晏秋白躬了躬身,然后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對面桌案后,晏秋白一怔,旋即莞爾失笑,同樣起手回敬了一杯。
燈火掩映得他瞳眸灼灼。
時琉想應當是妥當了,放心地落回杯子。
然后一抬眼,時琉就對上袁回扶額望她一言難盡欲言又止的神態。
少女沒什么表情地微歪了下頭,頭頂收拾了大半個時辰才捯飭出來的金玉叮當的牡丹髻跟著輕晃了晃“我做錯了”
袁回嘆聲“師姐還覺著自己哪里對啊。”
“嗯”
“你和師兄可是一個月后就要鴛鴦眷侶,比翼雙飛的,哪有這么,這么,”袁回憋了半天,“我爺爺都沒你古板。”
“很古板嗎”
“就師姐你剛剛敬酒那個大禮,知道的是道侶之間相敬如賓,不知道的還得以為是誰家拜壽。”
“”
少女沉默幾息,點頭“那我下次注意。”
袁回梗了下,也不知道說什么,在心底腹誹自家師兄日后自求多福,便調身準備回去了。
只是還未邁開第一步,身后少女忽喊住他“等等。”
“師姐還有何吩咐”仿佛見朽木開竅了的神色,袁回眉開眼笑地轉回來,“可是要我捎什么話”
時琉又望了眼方才掃過的玄門弟子坐席,她一頓,輕聲問“玄門弟子今日到場,可有告病未至者”
“遺漏了沒有吧。”袁回扭頭看了遍坐席。
時琉眼神微晃。袁回既然未察,那便是酆業暗中離開,并沒有任何明面上的借口或者由頭。
他也是放心,便不怕被察覺嗎。
少女垂了垂睫“嗯。那你回去吧。”
“噢。”
袁回看了眼這個不開竅的榆木師姐,搖頭嘆氣地回去了。
到晏秋白身旁,袁回落座,憂思郁結“師兄,十六師姐她實在是”
“如何”晏秋白淺一回眸,似笑非笑地望他。
袁回梗住“挺、挺好的,師兄你多加珍惜。這么好的姑娘,世間恐怕是再找不出第二個了。”
“嗯,我也這樣覺著。”
“”
不等袁回產生自我懷疑,就聽晏秋白又問“方才你走之前,她叫住你,是有什么事情嗎”
“啊沒什么,就是師姐忽然問我,今日有沒有告病未至的玄門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