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從菜籃子摸出幾個橘子,“來,吃幾個橘子,我剛買的,甜著呢。”
賞南把橘子接到手里,一只手只能拿兩個,他就抱在懷里,“謝謝奶奶。”
等到院子里時,賞南感覺已經好多了,可以正常走路了。
他歪歪扭扭走上分隔菜地的小田坎,走到那個瘦瘦的背影旁邊蹲下,“你在做什么”
清亮的童音嚇了佑茗一跳,佑茗一屁股坐進土里,惶然地看著賞南。
過了好半天,他才囁嚅著問道“你怎么來了”
賞南朝他伸出手,“我吃完了飯,在樓上呆得可無聊,看見你在下面,我來找你玩。”
佑茗瘦得不行,膝蓋骨和鎖骨朝外夸張的凸起,他沒去借賞南的力,自己吃力地爬了起來,也不在乎屁股上的土,繼續用小鋤頭給自家菜地松土,“你去找別人玩吧,”他聲音很小,細細弱弱,像是沒有底氣一樣,說完后還頓了會兒,才繼續說,“我沒有時間陪你玩。”
“哦”賞南還是蹲著,他環視了一周,發現大部分菜地里的蔬菜都品種繁多,就算品種不多,那也是長勢喜人,茄子每一株能掛上好幾個,長得能挨著地;青的辣椒紅的辣椒壓彎了辣椒樹只有佑茗家這一塊地,和佑茗本人一樣,看起來瘦巴巴的,沒什么營養,上面的幾株白菜苗蔫了吧唧地垂著頭,全部的菜湊一起也炒不了一盤菜。
“橘子吃嗎”賞南把懷里的句子捧著遞出去。
賞南是格外討人喜歡的小孩,不僅僅是因為他長得乖巧,更是因為他父母在大人之中的風評極好,賞英樹雖然話少可是哪家有什么忙他都會去幫一把,在工作上也頗有成就,張心心呢,雖然脾氣差點,可卻也開朗熱情。大人人緣好,眾人自然也會連帶著喜歡他們的小孩兒。
佑茗就是賞南的反面,長得瘦不拉幾,比猴子還不如,他爸脾氣又臭,逮誰都罵,他媽也卑微怯弱,整日縮著脖子進,縮著脖子出,看著就讓人心里堵得慌,久而久之,大家都不愿意和這一家人打交道了。
不僅是大人,他們的小孩兒也跟著不喜歡佑茗,佑茗從來都是形單影只。
那幾個果皮澄亮的橘子在小男生白皙的手掌心里,格外養眼。佑茗低頭看了看自己全是泥土的手,“我不要,謝謝。”
說完后,身后那棟樓里探出來一個女人的腦袋,她用很小的聲音叫著,“小茗,吃飯了。”
她剛說完,就又傳出了一個粗啞的男聲,“吃什么吃他愛吃不吃,我是他老子,還要我等他”聲音洪亮,中氣十足,電線桿上的幾只麻雀都被震飛了。
但在院子里下棋打牌的一些人,都恍若未聞,大家都已經習慣了。
佑茗握著鋤頭站起來,賞南飛快把兩個橘子裝進他的褲子兜里,“給你吃,以后我們一起玩。”小男生說后,瞇著眼笑起來,兩排牙齒整齊又潔白,笑臉明晃晃的,像是商店玻璃櫥柜中漂亮精致的娃娃。
佑茗沒說什么,飛快跑走了。
晚上在家洗澡,賞南已經在慢慢習慣自己小孩子的身份,他舉起雙手,任由賞英樹給自己脫掉上衣,看著自己有些鼓的肚子。
在這個世界,可能還需要十來年,他才可能重新擁有腹肌吧,賞南心想道。
賞英樹又脫掉了自家兒子的褲子和褲衩,讓他光溜溜地站在地磚上,他打開花灑,試著水溫,還沒往賞南頭上淋,外面張心心的聲音就撕心裂肺地吼起來,“賞英樹,你記得把水溫調低的,別把小南燙傷了,這兩天太陽能太能燒了”
“知道。”賞英樹說著,把花灑往賞南后背放。
賞南看了看賞英樹正經的臉,小聲說“爸爸,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