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臺被包含在室內設計里邊,看地上的鵝卵石小路和兩旁低矮的木柵欄和考究的瓷盆,以及那些不知道有多久沒修剪過的綠植,也能看出,當時的陳懸有好好地讓人設計過露臺。
但最近幾個月甚至一年,陳懸可能都沒管過。
野草瘋長,壓過了幾棵球形的萬年青,狗尾巴草和茅草,成片的針葉藤蔓植物,將露臺構成了一個跟室內完全不同的世界,陣陣雨水澆淋下去,光一眼看過去都能感受到濕漉漉的寒意。
這會兒夏天還沒過,所以空氣也不算冷。
賞南穿著一件有點大的短袖,褲子也有點大,不出門時,他的裝扮就跟陳懸一樣潦草敷衍,陳懸在家也是這么穿的,也不在意自己身上的縫線被他看見。
他呆得無聊了就玩手機看電視,或者看書,但書對他來說,太大太重,都需要陳懸幫忙。
陳懸雖然驚訝他居然還識字,不過也沒說什么。
他只會覺得自己的手藝足以媲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周日前,周六的晚上,賞南抱著一本小冊子在看,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陳懸的手機,他過去看了看,發現來電人是老師那肯定是付東余了,陳懸也不會有別的老師。
賞南跳到凳子上,再跳到地上,去那個小工作間里叫陳懸。
短短一段路,他跑得氣喘吁吁。
“哥,電話,你老師的。”
“手機。”陳懸朝他伸手。
“”賞南沉默了幾秒鐘,“我懶得拿,太重了。”
陳懸頓了頓,差點忘了,阿南只是個娃娃。
陳懸站起來去臥室拿手機接電話,賞南跟在他腳后跟后邊跑,他就想聽聽付東余給陳懸打電話是做什么,感覺陳懸身上的秘密都和付東余一家有關。
賞南爬到凳子上站著,陳懸兩只手都戴著手套,他摘掉右手的白手套,拿起手機,“老師”
沒開免提,賞南只能通過14得知付東余在手機那一頭具體說了什么。
“付暄情況不太好,體溫忽然降到了32。”
“陳懸,我已經把工作間給你準備好了,你現在能來一趟嗎”
“你兩個腎長得如何了今晚能先取一個給付暄嗎”付東余的語氣小心翼翼的,幾乎算是捧著陳懸了,捧著他兒子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賞南腦子里嗡的一聲,的確是嗡了一聲,兩只耳朵里邊嗡嗡直響,是耳鳴,他記得14說過,陳懸有心臟,還有兩顆腎,他以為是陳懸自己給自己做的。
他也奇怪過陳懸一個空心傀儡,為什么還要一日三餐比人類都吃得準時,還每天早上出去慢跑,是為了供養寄生在他身體里的器官么
賞南呆呆地看著陳懸柔聲地和那頭焦急萬分的付老師溝通。
陳懸自己好像覺得無所謂,還在討論說摘左邊還是右邊,說右邊的長得更好。
14付暄的身體,所有的器官,全都是陳懸的,除了眼睛,他破掉的皮膚,陳懸也都拆了自己的給他,不過陳懸本來就是傀儡,這些對他身體不會有太大的傷害,可拆得越多,他就會越冷漠,你完成任務的難度就會越高。
14而且很奇怪,他的黑化值不是來源于被拆解身體,他是自愿的。
14他器官只剩下了腎和心臟,還有一小半腦子,等心臟摘出去,它肯定會比現在要恐怖許多,黑化值可能也會開始上升。
賞南看著陳懸慘白地下頜,他掛了電話,順手拿走了椅子上搭著的一件黑色長風衣,賞南忙抓住衣擺,“你去哪兒”
陳懸看著一臉焦急擔憂的賞南,他彎下腰,“daddy現在要出門辦事,你在家乖乖的哦。”
賞南沒像平時一樣和陳懸爭執daddy不daddy的稱呼問題,他跳起來,抓住陳懸的衣領,“帶我一起。”
他很嚴肅,可由于陳懸給他的外貌條件沒往古板嚴肅那一類型走,所以不管如何嚴肅,管他面無表情還是不開心的皺眉,看起來都還是那副招人疼的模樣。
陳懸看了他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什么,在賞南以為自己又會被拒絕時,陳懸把他從衣領上拽下來,塞進了口袋里,“那走吧。”
店里已經打烊,下樓時,那些展品娃娃驚訝陳懸和阿南這么晚了居然還要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