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南在沙發上睡得昏天黑地,楊希打來電話時已經是下午兩點,他從外套里費勁地掏出手機,讓楊希這兩天看著店,他在家里等病好了再去店里,沒等楊希說話,賞南又接到了新的來電,賞南直接切到了新來電的通話頁。
是街道辦的副主任,她聲音慈祥,可帶來的消息不算是好消息,“那幾個人要求賠醫藥費,那房間也沒監控,大家也都看見了是你家那孩子打了人,人家也不可能自己把自己打成那樣,是不是而且當時只是吵架,沒人動手,是你家孩子突然沖上來打人”
賞南抬手蓋住額頭,被額頭滾燙的溫度燙得把手又拿走,“您說吧,要多少錢”
副主任小聲說了一個數字。
電話里安靜得能聽見兩頭的呼吸聲,過了短暫又漫長的幾秒鐘,賞南猛然從沙發上坐起來,“兩百萬怎么不去搶我沒錢,來打官司吧,草”
“小南,小南”
他燒糊涂了,不知道怎么掛的電話,趁著被氣得精神抖擻,他洗了個熱水澡,吃了碗熱氣騰騰的白水面,吃最后一口的時候,一股莫大的委屈和憤怒不知從何而來,幾滴晶瑩的眼淚從眼眶重重砸了下來。
“這個任務太難了。”賞南伏在桌子上,兩肩后的蝴蝶骨讓他脊背顯得單薄伶仃。
14沉默著,只給了賞南一段雜音,它搜尋不到詫的任何蹤跡,昨天晚上還有活動痕跡,今天就連活動軌跡都探測不到了。
14死了算了。
“”聽見14說的,賞南默默從桌子上直起身,“14,你怎么還產生了情緒”
“它要是死了,那我也就死了。”賞南吶吶道。
況且,他并不想要對方死,他腦海中一直都是昨天晚上詫從小區走出去的背影,他在想,事發時,他如果能給予更合適的處理,事情可能也不會是現在這般。
賞南強撐著把碗洗了,又在網上發布了尋貓啟示,他沒有詫的照片,但黑貓的照片全網都是,他按照記憶里的樣子稍微s了一些地方,看著便和詫一模一樣了。
又給楊希發去了短信,還在附近幾條街的商店老板群里發了消息,如果他們有看見詫的話,能速速告知他。
很快,這附近的人就都知道了賞南養了一個無親無故的小男生,還沒養幾天,跑丟了。
李哥麻辣燙咋,不結婚了養別人孩子不如自己生一個。
周末來了咖啡館這要是領養到一個好的就算了,聽人說完全是個麻煩精闖禍精,一來就打保安,在張婆婆家里吃席的時候,狼吞虎咽一點教養都沒有,還無緣無故沖出去打人,打完人就跑,把爛攤子留給小南收拾,這不是闖禍精是什么
我飲涼品我們要是看見了肯定會說的,不過這小子惹了禍,哪里敢回來。
貼膜找我自己人打八折小南你別找了,這管你什么事,他又沒上你家戶口,你管他死活做什么讓警察通緝他就是。
姐妹餐館你們別說了,小南也是心善。
賞南吃過藥躺在床上,可藥遲遲沒發揮作用,他甚至都已經睡了一覺醒來,渾身仍舊處于一種被燒得快要融化的無力狀態。
他的眼前模糊一片,出現了層層疊疊的重影,吊燈仿佛掉了下來,罩在自己身上。
周遭的一切都變得那樣遙遠,他被巖漿包裹著,快要被燒灼得變成一縷白煙。
他用力推開被子,從床頭柜上抓起手機,瞇著眼睛劃開屏幕沒有關于找到詫的消息。
確定沒有消息之后,賞南直接把手機丟在了地上,他重新躺下去。
詫在這種狀態下,不適合在外面游蕩,他隨時可能把天給捅穿,捅塌,捅得稀巴爛。他讓這個世界面臨著隨時被毀滅的風險,所有生存在這個世界里的人類和生物,都因此岌岌可危。
而這一切有可能發生的事情的起源居然是因為自己給了他一耳光,賞南知道他是在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