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筆,一個人,一個下午,一個奇跡。
絮果最終還是趕在開課前的那天下午把他落下的功課都補完了。
不過說真的,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寫得不夠認真,算數和隨筆還好,主要是描紅。一天兩頁,三天就是六頁,為了趕時間,字寫到后面都快飛起來了。每一筆都好像有自己的想法,落在了讓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練字就和練武一樣,一天不練,自己知道,兩天不練,老師知道。
絮果在第二天早讀把作業交上去的時候,心情忐忑極了,雖然按時完成了功課,但他反而開始有些懊悔,反思是不是不該如此敷衍。
山花齋的大家今天都挺愁云慘淡的,絮果的惆悵倒也沒顯得有多么突兀。
連司徒犬子都難得沒什么精神,耷拉著一張小黑臉坐在那里。他早讀前剛高興完原來不用第一次私試便和朋友分開,下課就發現奶娘不能再跟著他了,角閣的茶水間如今只剩下了一個書童。犬子根本無法接受這個規定,很努力才憋住沒哭,他、他想奶娘回來。
學齋里其他的小郎君也是差不多的情緒,一如杜直講之前的猜測,爹娘離開他們未必會有多大反應,但從小照顧他們的奶娘或者婢子不見了,那簡直會要了他們的命。
一個打出生起就習慣了前呼后擁、從沒有獨自一人待過的小朋友,直接就崩潰了。
而當有了第一個人哭,其他人也就很難再堅強下去。
幾乎是眨眼間,山花齋就已經哭成了一片。只有絮果和幾個孩子看上去還算精神穩定,絮果接受過與阿娘分別的適應訓練,沒有太多的分離焦慮,他不僅沒哭,還忙得不得了,到處安慰著他的朋友們。
先是熟練地從荷包里掏出從莊子上摘的鮮花,五顏六色的堆滿了小葉子的書桌;再是拿出長公主送給他的只有巴掌大的自行犬,放在了司徒犬子的眼皮子底下;然后,還偷偷分了各式各樣的糖果給他周圍每一個傷心的同窗。
頭疼的杜直講都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和絮果談談,他到底哪里來的這么多與學習無關的東西。
成功幫直講轉移了大家注意力、讓哭聲漸停的絮果疑惑回頭“嗯”
杜直講“”算了,至少今天就不計較這個了。
這天早讀之后的第一節課就是書法,大家好不容易重新整理好的情緒,在書法私試的卷子面前再次有了裂痕。
教書法的夫子這節課什么都沒干,就是挨個點評了每個人的字,圈紅的表示不錯,打叉的需要重寫,至于到底要重寫多少遍,那就要對比著看他們這幾天的描紅作業了。有考試之后知恥而后勇努力練習得到夫子表揚的,自然也有根本沒好好寫功課被夫子更加嚴厲批評的。
絮果坐在座位上,雙手緊緊握著卷子不敢抬頭。因為他的功課就是亂寫的,書法私試也只有甲中。
他完蛋了。
然后,一向喜歡板著臉的書法夫子,在輪到點評絮果的字時,卻像是突然失了明,不僅沒戳破絮果的半日速成,還睜著眼睛說瞎話表示絮果這次私試書法的成績判錯了,重新給他圈紅了不少地方。和顏悅色的夸他功課完成得不錯,再接再厲。
絮果看著自己都快抖成蚯蚓的字,沒有劫后余生的慶幸,只余滿臉的迷茫,寫得很好嗎
好在哪里
夫子比較喜歡蚯蚓
其他小朋友不疑有他,只覺得夫子說什么是什么,都對絮果發出了羨慕的聲音。山花齋的氣氛是真的好,等下了課,也沒有人因為嫉妒而說絮果的酸話,更多的只是圍過來夸絮果厲害,還有認真和絮果請教他是怎么練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