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負責照顧裴灝起居的老漢走上前,撿起地上的糖球,忐忑地遞到了裴灝嘴邊,“二爺快吃吧,對嗓子有好處。”
裴灝盯著糖球,面色不善。
就在眾人以為他會扭頭不理時,裴灝竟張開了嘴,含住了那顆糖球,連同鼻腔倒流的液體一同吞咽了下去。
不僅如此,他還顫著手,在土地上寫下幾個字餓了,上菜。
老漢驚訝不已,趕忙跑向灶房準備飯菜。世子有過交代,不能餓壞二爺。作為仆人,不管兄弟倆的感情已經破裂到何種程度,也不管世子要如何處置二爺,他只是在做自己的分內事。
此舉,連靜坐房內的裴衍都覺詫異,可轉瞬恢復淡然。
而與此同時,與秦妧相觸的右腿上倏然傳來濕熱,他垂下眸,掀起衣衫,雙眉不自覺地皺了一下。
血是來了小日子吧。
扯過搭在榻圍上的薄毯裹住秦妧,他不再耽擱,起身向外走去,月白的裾擺上有片鮮紅的血漬。
懂得都懂,卻無人敢多瞧一眼,除了還杵在原地沒力氣回屋的裴灝。
望著兄嫂遠去的背影,裴灝緊抿淡唇,掩在袖中的拳頭攥了又松,松了又攥。
當馬車駛離農舍時,拂曉已至,夜風徐徐,吹散了許多糾葛。
山路很是顛簸,秦妧揉著眼皮醒來時,發現小腹上覆著一只手。她剛想動,卻聽見一道疲倦的聲音
“給你捂捂,別亂動。”
秦妧慢吞吞趴了回去,直到回府才發現自己弄臟了男人的衣衫。
“我”
寅時已過,裴衍沒有進府,而是讓人取來官袍,直接在馬車里更換了。臨走前,還不忘叮囑秦妧不可碰涼水。
秦妧心里暖滋滋的,轉身與迎出來的暮荷對上視線時,還沒來得及收起嘴角的笑。
晨曦已至,炊煙裊裊,主仆二人在路過山鵑苑時,瞧見不少忙東忙西準備膳食的廚娘。
暮荷笑道“自昨兒知曉三奶奶有喜,大夫人可是一夜未眠,丑時就讓人趕往侯爺那邊送信兒去了。”
秦妧緘默,對高門大戶而言,添丁本就是件大事,何況侯府已十三年沒有出生過子嗣了。
聞氏有了喜脈,壓力會自然過度到長媳身上。聯系起自己的處境,秦妧陷入糾結,裴衍無微不至的關心令她動容,可兩人之間,是否有了超出合作關系的感情呢
橫貫在兩人之間的壁壘,是該填平還是置之不理,成了一道難題。
想起自己最初的想法,她訥訥問道“暮荷,你想一直留在侯府嗎你要認真回答。”
“啊”
暮荷有些懵,她自然是想嫁人的,可身為婢女,又是陪嫁,哪有選擇的余地
陪嫁
忽然意識到自家小姐話里有話,暮荷眸子微亮,隱約察覺到這是一次試探。
她端正態度,用力地點點頭,“奴婢愿意一直服侍小姐和姑爺,絕無二心。”
話兒說的漂亮,可秦妧并未覺得輕松,反而心里澀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