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別許久,今日竟又用來接她了。
可惜溫月聲對此沒有任何感受,端坐在軟轎中,被人高高抬起來,行動間,只能看見她那雙冷墨般的眸,還有素白手間滾動的佛珠。
卻未想到,軟轎還沒進門,就在府外被人攔住。
來人是個眼熟的丫鬟。
突然撞出來,將走在軟轎旁的趙嬤嬤都嚇了一跳。
“谷雨”趙嬤嬤緩過神來,認出了她“你這是怎么了”
谷雨是溫月聲院中的二等丫鬟,溫月聲躺著那幾日,曾幾次想進屋看看溫月聲,皆是被其他的大丫鬟攔住。
她年紀尚小,還梳著雙丫髻。
這會卻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趙嬤嬤定睛一看,才發覺她衣衫不整,領子都叫人扯破了去。
露出來的肌膚上,還有一道恐怖的血色抓痕。
谷雨聲色悲涼,不待身側的人做出反應,便撲通一下跪了下去。
“郡主求你為谷雨做主”她死咬著唇,在無數目光下,深覺難堪。
然而事已至此,她沒有了退路,只得高聲道“府中管事劉慎,此前幾次三番對奴婢言語輕薄。”
“奴婢幾次推拒,他卻越發得寸進尺今晨起,更是突然闖入奴婢的房間,欲行不軌”
“奴婢奮起反抗,卻遭他暴打,幸得同屋的夏至姐姐回來,撞破此事,他才未能得逞”
谷雨抬起臉,許多人才注意到,她臉頰紅腫非常,顯然是遭受了他人毒打。
趙嬤嬤輕嘆了口氣“這等事情,你當去回稟主母才是”
谷雨當即高聲道“奴婢已將一切事由稟告主母,可那劉慎卻道是奴婢蓄意勾引。”
“奴婢尚未及笄,那劉慎卻早有妻室,他家中長女只堪堪比奴婢小兩歲,奴婢便是被那豬油蒙了心,也斷然不會做出這等事來”
她話畢,身后沖出來了幾個健壯的仆婦,皆是溫尋如今的妻室陳氏院中之人。
為首的,是陳氏身邊的蔣嬤嬤。
上來不由分說,便叫人將谷雨拉開。
“你這是要做什么”蔣嬤嬤黑著臉,怒聲道“你說遭受凌,辱,主母已經將那劉慎發落,你卻還要跑到這外邊來鬧”
復又轉身朝軟轎內的溫月聲道“奴婢一時失察,叫這婢子跑了出來,驚擾了郡主,望郡主恕罪。”
又道“此事主母已有定奪劉慎已被發落,府中下人,不得再提”
回頭扯著谷雨要走,不想這婢子實在剛烈,這會力氣極大,不顧一切地往前撲,高聲道“劉慎僅是丟了差事,并未被逐出府中,奴婢是郡主院內的人,此事當由郡主定奪”
聲音尖利,在這條道上回響。
蔣嬤嬤當即冷下了臉,她朝旁邊的仆婦使了個眼神,對方當即會意,用帕子堵了谷雨的嘴。
蔣嬤嬤回頭,面不改色地對溫月聲道“郡主,這丫頭如今失了理智,胡言亂語。”
話雖如此,可如今鬧到了外頭來,那丫鬟又口口聲聲說自己是溫月聲的丫鬟。
讓她不得不開口詢問溫月聲的意見“她是您院中的丫鬟,你以為,當如何處置”
話落,便見軟轎的簾帳被一雙修長如玉的手拂開。
從她的角度,只能看見溫月聲漂亮的側顏,還有手中那一串檀木佛珠。
蔣嬤嬤想到這幾日關于溫月聲及佛緣的事,眼眸微動。
可她們夫人陳氏,這些年也靜心禮佛,若問慈悲,這府里可真找不著比陳氏還要慈悲的人。
她正出神,卻聽溫月聲語調平直地道
“那便杖斃吧。”
蔣嬤嬤先是一愣,隨即不可思議的抬頭。
這下,她對上了一雙冷墨如霜的眸。
溫月聲面無表情地道“將劉慎拖于院中,杖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