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呢你快讓他出來”
她自己說完,想了起來,飛快轉臉,尋望向方才衛茵娘走出來的那間偏閣的門。
果然,一道身影自那門后緩緩地走了出來,停在了她的面前。
這是一個面容若玉的青年,他的雙目明亮,凝視著絮雨,微笑著,輕聲喚出了她的名“嫮兒”
幼時記憶剎那如潮般向著絮雨卷來。
她飛奔到了他的面前,撲到他的懷里,用帶著哭腔的聲音叫了一聲“延哥哥”,剛止住的淚再一次地落了下來。
李延輕輕將她擁住,撫慰般地拍她后背,叫她莫哭。
絮雨卻不管不顧,只將面靠在他的肩上閉目流淚,片刻后醒神,抬手胡亂抹去面上淚花,打量了他一眼。
方才他出來的時候,她便覺他步履不便,略見蹣跚。此刻再望,只見他的面容蒼白,神色頗多憔悴,不但如此,在他面臉的眉骨中央竟也有道傷痕,看起來頗新,像是新近被刀劍之類的利刃所劃傷的。
“延哥哥你這是怎么了是誰把你傷成了這樣”
她吃驚又心痛,扶住他,和走來的衛茵娘一道將他攙到了坐床前。
李延慢慢坐了下去,指了指自己一條腿,笑道“無大事。只是幾個月前意外受了點傷,本差不多好了,因急著入京,路上馬虎,加上天也轉熱,傷又發了出來。”
“叫太醫了嗎太醫署里治這外傷”
她驀地驚覺,止話。
情急之下,她一時竟脫口說出了從前的話,忘記了他如今的身份。
他早已不是當年的皇太孫。
自景升太子逼宮未遂自盡,她的阿耶登基做了皇帝的那一日起,他便注定不見天日,變成了一個只能活在暗夜下的人。
她倉皇地閉了口,不安地看著李延,今夜那種對著茵娘時的濃烈的負罪之感再次向她襲來。
李延笑了起來,寬慰般輕輕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也坐到自己身畔。
“我無大事。你阿姐已經找來好郎中替我看過了,再休養幾天便會痊愈。前幾日她之所以不敢立刻叫你來,也是因我身份見不得光,更不知道是否合適叫你知曉,故猶豫許久。方才本也沒打算就這樣出來和你見面的,怕嚇到你”
絮雨心中一暖,立刻執住他的衣袖,使勁搖頭“知道你好好的,我高興還來不及真的”
李延愛憐地摸了摸她的頭,低聲取笑“怎的還和小時候一模一樣”隨即上下打量她的裝扮“嫮兒,方才你和你阿姐的話,我都聽到了。你回了長安,又不立刻和你皇帝阿耶相認,你是有何想法嗎”
絮雨不及回答,此時忽聽門外樓廊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之聲,有人叩門。
方才一直在旁靜靜看著他們的茵娘立刻走了出去,很快回來,對著李延飛快道“金吾衛正往這邊來這里恐怕也不安全了他們已安排好路徑在下面等你了你快走”
李延幾日前轉來此后,為遮人耳目,隨他同行的護衛皆以商販以及腳夫等身份各自也在附近落腳了下來。
李延神色微微一緊,轉頭看了眼吃驚的絮雨,朝她點了點頭,隨即接過茵娘遞來的大氅,轉身正待去,忽然此時,外面飛奔闖入一名作商販打扮的人,向著李延稟道“郎君不好了走不了了或是咱們行蹤暴露,今夜就是沖著你來的剛剛到的不是普通金吾衛,是陸吾司的人已下令本坊臨時實行嚴格宵禁不但如此,整個平康坊外都被圍了起來探子說,坊墻外每十步設一弓弩手,已是一家家開始搜查了”
此人話音落下,外面的街道之上響起陣陣的驚鑼巨響,坊正帶著人正在清街,一邊走,一邊厲聲吆喝不停“奉命緝拿飛賊所有人等,無論何事,此刻起,一律速速歸家店肆歇業等待檢查若有違令,膽敢妨礙公務,一律同黨論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