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身份不俗,將來倘若沒有意外,必將承襲郡王之號,成為我朝封疆大員,地方方伯。比起許多高坐朝堂、終日遠離地方疾苦的中樞堂官,萬千百姓福祉,都將直接系于你身。我相信,假以時日,你定能配的上'西平'一號所含的榮耀,更擔得起這二字所賦的重大責任。"
她走到宇文峙的身后,停了下來。
"你對我有心,我也明白,并且很是感激。但除此之外,我無法許諾你什么,望你見諒。"
"明日,即便你贏得大射禮,我也不可能嫁你。你更不需要一個所謂的麒麟士的空號。所以,你完全沒必要摻和此事。"
"另外,不瞞你說,關于明日大射禮,我有我的想法,或者說,我的計劃。具體內情,恕我不能告知,但是,倘若可以,我希望你能助我,令我順利實現所想。這便是我今夜將你請來見面的緣由。"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周圍寂靜了下去,耳邊除了近畔湖水輕拍廊外石基發出的清瑯水聲,再無半點聲息。
"公主,你真的很聰明,很會說話。"
良久,宇文峙轉過身。
他的眼角發紅,臉上帶著一縷若有似無、歪歪扭扭的的笑意。
"所謂助你,便是照你意思,退出明日大射禮,免得給你增添麻煩,是嗎"
"可以這么理解。"沉默了一下,絮雨應道。
"固然成事在天,但你若是上場,變數便會加大。故我能做的,只是盡量減少變數。"
"是蘭泰嗎我聽聞圣人對他很是滿意,你也真的選定他了,是嗎"
宇文峙點了點頭,"不錯不錯他真是再好不過的駙馬人選了。公主就該配如此的駙馬。可笑從前我還處處和裴蕭元作對,如今我才知道,原來他不過也只是一個被你利用過后便拋棄的蠢人。難怪最近都沒見到他人"
絮雨沒有發聲。
"只是,我憑什么要成全別人"宇文峙忽然言語一轉,面露冷笑。
"我可不像裴蕭元那么好說話我若定要攪了你的事,不答應呢"
絮雨凝望對面的人"世子,我方才說過的,只是在請求你幫忙。你若愿意,我很是感激,你若不愿,我又豈能勉強"
"我想說的,便是這些了。應或不應,在于你。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我也該走了。"
絮雨朝他點了點頭,隨即邁步,自宇文峙身畔走過,隨即離去。
一道夜風忽從湖面刮來,橫穿長廊,吹得她身上披帛飛舞,輕薄絲料隨風猛地撲來,恰卷過他的面臉。瞬間,一股幽冷而馥郁的冰魄香氣沖入了他的肺腑,仿佛將他整個人盡數淹沒。
宇文峙呼吸一滯,待醒神,那片帛角已是掠過他面卷飛離去。
他不由地追逐著,回過頭,盯著那道沿廊漸漸遠去的背影,眼皮微微跳動,眼角越來越紅,突然轉身,疾步追上,從后猛地攥住她臂,一拉,便將她人牢牢地壓在了水廊的一道柱上。
宇文峙的手勁極大,絮雨冷不防被他如此制住,起初的吃驚過后,很快鎮定下來。
她也未掙扎,頭靠著身后廊柱,仰面,望向宇文峙那一張向她壓來的近得幾乎能感覺到他粗重喘息的臉,和他對望片刻,忽然,微微一笑。
"世子,別耍脾氣了。"
她柔聲道,語氣像在哄一個頑童。
宇文峙的眼角登時紅得幾乎就要滴血。他的喘息也變得越來越是粗重。他緊緊地咬著牙,和她對峙著,既未有下一步,也不肯放開她。
絮雨嘆了口氣,抬起她還能活動的一臂,搭在他正攥著自己一側肩膀的手背上,帶著那手,令它從肩上脫開。
宇文峙的手被那只柔軟的手握住了,頃刻失卻所有力氣,變得軟弱如綿。他頹然地任她將自己的手從她的肩上帶下,隨即松開,徹底離他去了。
"回吧。"她輕聲叮囑。
宇文峙閉了閉目,不再看她,抬頭疾步而去。
絮雨目送,隨即轉回臉,抬目,望向對面。
隔著數道廊柱,那里有道身影。
裴蕭元已是將方才的一切都聽入耳,收入了目。
就在片刻前,當望見宇文峙追上她,將她禁錮在廊柱上的時候,他再也忍不住,自隱身的暗處出來,疾步登上水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