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勸阻“此人害文君不淺,便是千刀萬剮,也難消心頭之恨。只他今日自稱請罪而來,且身份畢竟不同,折辱過甚,怕是不妥。女兒既已無大礙了,又將事也忘記,再好不過,勿再和此人過多糾纏,驅走便是。”
唯一的愛女遭受欺辱,失身于人不說,還險些因這胡兒喪命,大長公主恨不得親自上去咬他一塊肉下來,此刻既發作出來,一時如何聽得進去,叱丈夫只知袒護外人,不知心疼女兒。盧景虎知她脾氣,由她叱罵,只擋著不叫過去,又喝令下人,立刻將人請走。
本要羞辱一番那自己送上門的人,此刻卻變作大長公主和駙馬的爭吵。管事娘子和家奴們面面相覷,一時也不知到底該聽哪個的。正兵荒馬亂,這時,草坑下的承平動了一下,只見他睜開眼,自己慢慢爬出坑,向正爭執的大長公主和盧景虎下跪,重重叩首過后,爬起來,任頭上破洞汩汩淌血,轉身,搖搖晃晃地離去了。
滾熱的血不住從頭上的破洞里涌出,流滿一臉,承平也不覺痛楚,耳中只不住地回旋著她父兄的言語。
她無大礙,卻忘記了人和事。
這個消息,早在裴蕭元離開甘涼前發他的信里,便附帶提過一句。如今他鼓足勇氣,終于回來面對,卻得知她已記起別的一切,唯獨記不起他了,并且,她如今這樣,過得很好。
如此極好。似她那樣的天之驕女,本就該無憂無慮,遠離他這樣的渾人。
從今往后,他也可得解脫了,再不必困于她從望臺縱身一躍而下的陰影里而無法入眠。
然而,為何,當如此告訴自己之后,在他腦海里浮出的,卻又是她往昔時不時便怒氣沖沖殺出來壞他酒宴的一幕一幕。
那個時候,他分明對她唯恐避之不及。然而,細想起來,在他的心里,他仿佛也從未真正厭惡她那樣的舉動。甚至后來,他故意為之,隱隱就是為了等看她聞訊趕到掀他酒案驅趕酒姬時的氣急敗壞的模樣。倘若不見她來,席間美人,再如何能勾動男人欲火,宴樂也變得索然無趣,沒有了滋味。
還有那夜。
他又記了起來。他本絕對無心要對她如何。本是應她提議,咬她脖頸幾口,留些印記便罷,在她閉目后,他靠上,看她兩扇眼睫因了緊張不住亂顫,卻又堅定不肯退開的樣子,他竟心醉神迷停不下來,一時把持不住,終是合作了一枕heihei
血糊住眼皮,他一時看不清出山的道,一個失足撲在地上,渾身痛楚,半晌動彈不得。然而他卻莫名從中又獲得了些快感,乃至恨方才那些盧家人打得太輕了,此刻跌得也太輕。應當有刀一條條割下他的肉,他方覺痛快。身體越疼,鉆在他心里的刺痛之感,才越能減輕。
忽然,感到對面仿佛有人來了。他抬起頭,透過朦朧的眼,依稀終于辨出了那道身影。
裴二”
他的臉上浮出笑容,笑吟吟地抹了下眼,沖他招了招手“你來得正好”他爬起來,一陣失血的頭暈眼花之感襲來,踉蹌了下。
“咱們許久沒一
起喝酒了,走,你陪我”
裴蕭元一個箭步上去,將人托住,扶他坐到路邊樹下。身邊無扎帶,他從自己衩衣上迅速撕下一片,替他壓住頭上還在冒血的傷口,隨即轉向絮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