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連一分鐘都變得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路婉婉在心里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默念,念著念著差點變成數羊把自己給數睡著了。
不行,這樣不好,也太沒緊張感了。
其實也可能是因為缺氧造成的犯困,石棺內并非完全密閉,石板與石板的接縫處還是有些許空氣漏進來的,但要想靠這些來維持人類的正常呼吸就有點不夠看了。
真到了這時候,路婉婉反而徹底平靜下來,橫豎也不過是那個最差的結果,這點覺悟在她選擇站出來的那一刻就做好了。
她也相信隊友,總有誰會注意到這里有個大小能裝下一人有余的石箱的。
雖然話說回來,比起被救,她還是選擇
自救
她這么想著,抬腿奮力向上蹬了一下。
路婉婉“”
草啊好疼
這一下撞得她眼淚汪汪,只得放棄了暴力突破的打算。她思來想去,干脆毛毛蟲似的扭動了一會兒,艱難地用還有點生疼的胳膊肘支撐起上半身,用肩后那部分去蹭那低矮的石板。
萬一呢,萬一就這么慢慢蹭開了呢
水滴石穿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k,”幸虧和k的交流是不用出聲的,于是她干脆不抱希望地問,“我有可能這么把它弄開嗎”
k的聲音透出了一種大徹大悟后的灑脫,他又開始嗑瓜子了。
行啊,你過力量。
路婉婉“”
她還是自己試吧。
也許是她的決心感動了上蒼,漸漸地,她居然真的感覺到身后有了動搖的跡象。
恍惚間,路婉婉幾乎要以為這慢慢挪動的不是困住自己的石蓋,而是牛頓的棺材板。
然而很快,她就意識到這并不是當真靠她自己來實現的是有誰在外面出了這把力。光亮和新鮮空氣一齊涌入,路婉婉不由暢快地呼吸了幾下,
對方的力氣很小,所以只是很吃力地一點點將石板往對面推,一毫米接著一毫米,終于露出了腦袋那么寬的縫隙。
瞇縫著眼睛努力適應過那顯得過于炫目的光線,路婉婉看清了對方的臉。
盡管嘴被堵著,只能發出簡單的音節,她還是忍不住出了聲。
路婉婉“咦”
這座實驗樓棄置得不算很久。
從灰塵的堆積情況和設備年限來看,應該也只是幾年前才停止了使用雖然找人才是他們現在最緊要的目的,但沿著花匠逃跑路線的每個房間里可能藏人的地方看過去,這點狀況也徑直了然于心了。
效率至上,他們兩人一組地分了頭,跑得最快的吳克自己一隊,各從一邊找起。
這也的確是個正確的做法。
不多時,吳克就開始跑來跑去地傳話。
“哎”他叫道,“找著啦,這邊在這邊”
其他人趕去的時候,他們失而復得的隊友已經被吳克從石棺里頭拉出來了,繩子也都解開扔在了底下,正一臉咬牙切齒地揉著自己的手腕,而在她的旁邊
一頭柔軟蜷曲的自然卷金發垂到肩頭,套著發灰到看不清原本顏色的實驗服的小女孩坐在被斜放在一旁的石板邊。
她沒有穿鞋,就搖晃著雙腳,用好奇又毫無任何負面情緒的眼神打量著接二連三進了房間的眾人。
如果不考慮她怎么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這種地方,她乍一看完全就是個天真無邪的孩童,表現出來的也的確如此。
然而在那寬大的衣袖下,一邊是正常的人類手臂,另一邊卻是由一堆古怪又
有著詭異濕潤感的肉團代替了本該在那位置的胳膊。
祝槐看著和在分尸現場見到的那從刀口中冒出來的肉塊隱約有幾分相似。
肉團組成了一條觸手,活動得卻不算靈活金發小女孩還不太擅于掌控自己的身體。而那觸手在燈光和陽光的雙重輝映下反射出一點銳光,亮色來自于吸盤,里頭布滿了細密的利齒。
小女孩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異常。
不,應該還是知道的,畢竟她在莫名地觀察著眾人和自己不一樣的地方。在她的認知里,自己這樣才是合理的,反倒是別人奇奇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