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官喃語“何肉之糜如此怪異。”
他于刀劍縫隙中怒目,聽得字句
“前朝余孽,罪臣之肉。你腳邊這一名無知小兒,便是他們的遺子。”
饒是侍主不同,也是錚錚鐵骨,寧死不屈之人,為主敬忠,大義而死,最終落到他口中,不過“肉糜罷了”四字。
兩年前,蕭蔚于死牢中審問“薛晏”。“薛晏”控訴余宏光慘無人道之行,何止罪狀書上寥寥幾句,牢中聞者傷心,無不悲戚,但余宏光走了過來,問他審問得如何,他也只是風輕云淡地向他施禮,回道,“罪徒狂言,字句不實。”
不是不實,又確實不實。如今的余宏光仿佛被玉匣抹去了真面目,仁義厚德,行端坐正,全不見昔日殘暴。這時候無論是誰站出來說他是嗜血啖肉之人,都不會有人相信。這讓蕭蔚一度懷疑,余宏光是不是換了個人,與他并無仇怨。
可這幾年共事間,他也發現,倘若有人提起二十年前,余宏光又會膽戰心驚,作遮掩之狀。
這一切隱秘,一定就在玉匣之中。揭開玉匣,就能揭開他的真面目,揭開蒙蔽陛下赦免于他的那層面紗。
他搜羅玉匣數年無果,接近余宏光數年,亦從未見過。要拿到玉匣,行不通。只能去問窺過玉匣內景之人。除了陛下和余氏夫婦外,只有那些被請去窺匣的官員。他們身上的謎題,無非就是三點,殺他們的人是誰為何看過玉匣就會被殺他們死后,家眷去了何處
第一點可解,如今看過玉匣又活著的幾人,定然就是殺他們的人。無論是誰,這么大的事陛下沒有深究下去,那么一定經過他的首肯。因此,玉匣內景,一定涉及新朝初立時國之根本。
因此,第二點亦可解,幾位高官所窺之景為絕密,不死,恐會撼動朝野。
第三點他查了多年,無法追尋,假如這些人死了,那么高官死的那一夜,就不會活。說明陛下有心放過家眷。這等只能從余家之口撬出來的東西,唯有依靠余嫻的力量,才能為他探清了。
而此時,余嫻也如心有靈犀一般,坐在馬車上,邊吃著春溪和阿嬤剝的新鮮的葡萄,邊試探良阿嬤。
“阿嬤,阿娘幼時也像我幼時一般頑劣嗎”
良阿嬤微愣,陷入回憶,“夫人要頑劣得多。你幼時的頑劣,只是活潑,和夫人比起來,算不得什么。”
余嫻沉吟,“那阿娘幼時都玩什么”
良阿嬤用簽子為她剝了果肉遞給她,“爬山,打漁,挖地洞,釣蝦子,你能想到的,她都做,帶著奴婢和陳家的護衛們上山打鳥,打得那片兒鳥都不敢來了,和豬圈里的豬崽滾一身泥,老家主佯裝訓她,她還皺鼻子哼哼,不服管教。”說著她笑起來,想起快活日子。
余嫻笑得拍手,又欣然問,“爬山打鳥是每年都辦燈會的廟子后頭那座山嗎”她說的是花家那座山。
良阿嬤手中動作一滯,抬眸看了她一眼,又垂眸搖頭,“不是那座。”
“那便是更高的那座了”余嫻驚呼,“阿娘幼時的身體那樣好嗎爬上去了還有力氣打鳥”
良阿嬤的喉頭上下一梭,點點頭,輕聲道,“夫人以前,身子是很好的。”
“那后來呢”余嫻想起阿娘常補的藥膳,“為何突然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