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漸盛,院中百花嬌艷,翠綠意濃,正是出游好時節。
靜謐宅院里,傳來低泣的哭喊聲,“姨母,我好痛”
謝明瓊第一次遇到小太子蠱毒爆發,看著床榻上打滾的稚童有些無措,想要將他攬進懷里,“殿下不哭,告訴姨母哪里痛”
“蟲子鉆我的肉。”小太子見謝明瓊張開手臂,便依賴的湊上去,卻又忍不住去抓撓手臂。
他勉強忍住被撕咬啃噬的刺痛,無助害怕地縮在她懷里,“姨母,有蟲子在我身上爬,好多好多蟲子”
小太子控制不住自己動的手,用指甲去摳撓著刺疼巨癢的皮肉,謝明瓊趕緊制止他,“殿下不能撓。”
她仔細去看小太子抓撓的那一處,白嫩肌膚布滿一道道長長的觸目驚心的血痕,許是被小太子那話影響,她也覺得那皮肉之下似有什么東西在緩緩蠕動。
謝明瓊咬著牙,柔聲哄道,“殿下莫慌,這是你的幻覺,姨母這便去求大夫給你診治,吃過藥就不會有這種感覺了。”
“可真的有蟲子在動。”
小太子滿眼驚惶不安,神經質的重復著,“有蟲子在鉆我的肉,它們再咬我”
謝明瓊知道這都是蠱毒再作亂,她只能極力攬住懷里掙扎扭動的小太子,迫使他不要再給自己添傷口。
房門被推開,毒娘疾步而來。
“夫人。”
她聽到信兒就急匆匆趕來了,放下藥箱,“此處交給我便是。”
謝明瓊忙將小太子交到她手里,毒娘捻著一根銀針扎下去,小太子瞬間昏睡過去。
見此,她頓時松了口氣,這時余光瞥見門外立著一道挺拔的身影。
遲清恩一襲丹衣立在門外,那雙沉郁郁的桃花眼望著她,謝明瓊望著已經平躺下的小太子,眉頭擰起,最終下定決心走出去。
“只要你肯將小太子送回皇宮去,”她漂亮明亮的鳳眸直視著他,“你想帶我走,那就走罷。”
遲清恩劍眉緊蹙起,看一眼她身后的床榻,沉聲問道,“值得嗎”
“小阿簡是未來儲君,能救他自然值得。”謝明瓊眼中染上幾許嘲諷,“我阿姐就這么一個孩子,你將他帶來,不就是為了讓我聽話些么。”
面前男人聞言沉默,她亦是抿緊了唇。
謝明瓊想得很簡單,能讓小太子平安回宮救治,這場交換便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兩人糾纏了這么多年,落至今日這般地步,是本該有的結局。
這個念頭憑空而起的那一瞬,謝明瓊莫名有種命中注定之感,積壓在心頭的怨怒和厭恨消散了幾分。
她平靜地看向他,“我如今反倒慶幸,你說你在意我。”
正因為他在意她,才會毀了順親王培養多年的一張底牌。
可他手染鮮血滿身殺孽是真,阿硯死得無辜,她無法再如曾經那般期盼他的回應和主動,也勸服不了自己去回應。
他們就這樣吧。
彼此牽制著,直到時光淡去情感,最后一抹糾葛也隨風逝去。
遲清恩幾乎是瞬間就聽懂她這句話下隱藏著的含義,像是被自天墜落的一拳狠狠砸中了后背,挺拔的脊梁被沉重的力道砸彎了些許。
男人下頜緊繃著,垂下眸掩飾眼底的狼狽,背在身后的大掌緩緩緊攥起。
隨即又倏地抬起,眸光陰狠,咬著牙,“休想”
他寧可她恨他,也絕不愿在幾十年后,成為她眼中一個平平無奇僅有幾分特殊的過客。
他只想成為她生命力抹也抹不去,忘也忘不掉的濃墨重彩
丹衣青年滿眼戾色,深深看她一眼,大步甩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