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又踹他不就是個商賈嗎,自己剛才都說了不會虧待他了
一句話的事,以后再給他們楚氏商號行些方便,這商戶只怕還要回過頭來謝他呢
卻見方臨淵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李承安不由得轉頭看向那個商人。
便見他白衣逶迤,頭戴玉冠,一副兇獸假面在燭火之下金光熠熠,看著就特別貴。
但是這樣又昂貴又兇惡的東西,覆在他面上竟分毫不顯得突兀,反倒是他身上那股不知哪兒來的威儀和氣度,教那張牙舞爪的兇獸如他座下的隨從一般,氣勢被他全壓了去。
要不說他是個商戶,恐怕旁人都要以為他是哪位皇親國戚呢。
再回頭時,李承安便對上了方臨淵那副不近人情的冷臉。
他不服氣地撇了撇嘴,卻也沒辦法,只好不情不愿地朝那商戶抱了抱拳,說道“多謝朱公子仗義相助。”
方臨淵在趙璴身側坐了下來,看向他時,飛快地眨了兩下眼。
底下的人不懂事,你多擔待啊。切勿對那傻子又動殺心,讓他不明不白地丟了一條狗命。
而趙璴的視線則在他面上停了停,沒有言語。只將桌上的那只青瓷畫盞朝著他手邊推了推。
嗯
方臨淵一時沒回過神,便聽見趙璴清冷而涼薄的聲音從面具之下傳來“方將軍,請。”
方臨淵不明所以地端起盞來,在趙璴注視的目光里,揭蓋飲了一口。
好茶
溫熱略燙的茶水滾進喉中,當即讓方臨淵被江水凍徹的肺腑都暖和了起來。一兩百金的母樹滇紅又是難得的性溫,用以暖身最是得宜。
方臨淵看向趙璴的神色有些驚喜。
趙璴卻只不動聲色地挪開了目光。
接著,他目光一頓,落在了堂下的某處,雖被面具遮住了臉,方臨淵卻隱約看見他在皺眉。
明明看不清表情,卻通身透出了一股不善的氣息。
方臨淵當即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便見是他救起的那個女子,這會兒已經換好了隨船侍女的衣裙。她手里抱著一件外袍,正是李承安不翼而飛的那件,一看就知道是他自己從身上扒下來的。
讓方臨淵未曾想到的是,這女子竟有些面熟。
他眉心動了動,不知是不是自己認錯了“你是”
旁邊的李承安當即笑了起來,上前說道“將軍認出來了是呀,蕭娘子,這位就是惠風樓的蕭娘子”
惠風樓的花魁蕭映春,清明春宴那天,曲江池畔,她曾取下發間的簪花拋進方臨淵的懷里。
李承安話音落下,便見蕭映春略顯蒼白的面上飛起了些許紅暈。
“是蕭姑娘啊。”方臨淵卻渾然不覺。“先坐吧。”
卻見她神色露出些許赧然,雙手將衣袍還給李承安,道了聲謝后,便徑自施施然地走上前來,朝著方臨淵便要跪下來。
方臨淵連忙下意識地伸手去,要將她扶住。
一道寒光當即射進了他的余光里,嚇了他一跳。
誰在瞪他
他立刻轉頭看去,卻見那邊侍立的眾人各個眼觀鼻鼻觀心的,而旁側的趙璴也神色淡漠,沒有一個人在盯著他看。
而這一瞬的失手,他一個沒扶住,蕭映春已然撲通一聲跪倒在了他的面前。
方臨淵又被嚇了一跳。
“姑娘這是做什么,有什么話坐下再說。”他忙說道。
他向來最受不了這個。端坐在那兒看人給自己磕頭,多難受啊,像是人家在拜高堂似的。
“今日若非將軍相救,奴家早便命喪江中了。”卻見蕭映春低頭行禮,嗓音中帶著柔軟的哽咽。
“將軍大恩,奴家銘感于心。”
方臨淵連忙擺了擺手“不必,舉手之勞而已,姑娘不必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