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璴頓了頓,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下,勉強找了個借口。
“不定是否還有人追殺,你休息著,我來聽風聲。”
這可讓方臨淵如何是好
趙璴此行本就是來保護他的,奔襲百里、風餐露宿,本就是待他極好的了,他怎么好意思再把人這樣當牛做馬地使喚呢
方臨淵連忙坐起了身來“那你來休息,我去放哨。”
卻見趙璴抿了抿嘴唇,停頓片刻,說道“不必。”
又嘴硬
經過這些時日的了解,方臨淵可是知道趙璴有多口是心非。難道宮里出來的人都這樣要面子嗎
“你還是過來睡吧。你身體不好,晚上又淋了雨,我沒事的,睡不睡覺都不打緊”
他絞盡腦汁地勸說,卻不知為何,趙璴的眉眼上浮起些許無奈。
片刻,他聽見趙璴說道“我只是不適應與人同榻而眠。”
許是不好意思吧。他這句話說得有點艱難,干巴巴地,像是勉強找了個糊弄人的借口。
這還有什么好說的
方臨淵當即翻身下床,俯身便穿起了靴子“那你來睡我在戰場上多年,什么地方都能休息,還是你”
不知怎的,他聽見了趙璴似乎嘆了口氣,又似乎是極深地、緩緩地吸了口氣。
他疑惑抬頭,便見趙璴已經站起身來,停在他面前,說道“上去吧。”
方臨淵不解,卻還是乖乖地挪到了床榻里頭。
便見趙璴在床沿上坐了下來,沉默片刻,回頭過來問他道。
“你確定不怕”他問。
趙璴語氣平緩,神色也淡然,是真的在問他確定怕不怕。
可方臨淵的心態,卻在他這句問話之后變得別扭了起來。
燈盞熄滅,他們二人各自蓋了一床被子,并排躺在床榻上,四下里安靜得只剩下窗外的雨聲。
方臨淵睜著眼,看著破舊的屋頂。
趙璴平緩的呼吸聲從他旁側傳來,緩慢、平靜,像是風平浪靜的海上的潮汐,將漫天星辰的倒影攪碎在了浪花里。
方臨淵的身體在潮汐聲中有些緊繃。
并非因著海水洶涌,而是人的本性里,似乎就存留著對廣袤的、深不見底的海有著本能的畏懼。
好怪哦。
他們一個軍營的弟兄們睡在一只帳子里,也從沒有這樣過。大家偶爾還用枕頭打鬧一番,磕磕碰碰的,玩完了倒頭就睡。
趙璴其人,當真與別不同
片刻,方臨淵實在睡不著。他躺得太平整了,一時間胳膊也不舒服,腿也沒擱對地方,老想翻身。
怕吵醒趙璴,他只好輕輕偏過頭去,看看趙璴睡著了沒有。
卻見他一扭頭,趙璴便睜開了眼來,一雙眼平靜而清醒,靜靜地看向他。
“怎么了”他問道。
這狐貍一冷冰冰地開口,方臨淵剛才渾身繃得難受的那股勁兒,竟不知怎的突然就松了。
他笑了兩身,翻過身來,側身抱著被子,正好面朝著趙璴。
“你剛才說那個話,到底什么意思啊”他問道。
趙璴的眉眼微微一瞇,仿佛沒想到他會問這個。
片刻,趙璴沒說話,方臨淵笑了兩聲“為什么會怕你不會也好夢中殺人吧”
趙璴偏頭看向他,仍舊沒有出聲。
方臨淵笑了幾聲,自笑得沒意思了,訕訕地收了笑臉,以為與趙璴短暫的談話就此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