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擾了父皇,是我技不如人。”只聽他說道。
“兒臣認輸。”
滿殿的朝臣這才回過神來,紛紛起身,烏泱泱地跪了一殿。
“陛下息怒”
方臨淵也被嚇壞了。
他原本笛子吹得并不太好,硬著頭皮上臺也是為了給趙璴撐腰。
卻不料,趙璴的劍舞得這樣好。
以至于方臨淵一時間都看入了神。到了后來,都不知是他的笛音在給趙璴作引,還是趙璴步步將他引入佳境,漸漸入了神去,分不清彼此,像是云間勾纏的雷電一般。
直到劍鋒錚然入木,方臨淵才猛地回過神來。
趙璴竟脫手了
可他不信趙璴竟能脫手得這樣精準,偏生在最后一個音節,釘在了君王的面前。
他看見鴻佑帝的面色明顯變得難看。
驚悸、羞惱,以及一些方臨淵看不懂的、似乎深藏在某處的厭憎與畏懼。
方臨淵連忙低下頭,不敢再看。
高臺之上隱約傳來了皇后的柔聲安慰,還有不明所以的賽罕嬌俏的聲音。
“既她認了輸,我就放過她一馬吧。”只聽賽罕說道。“當真是上京養出來的金絲鳥雀啊,怎么連劍都拿不穩白浪費了這樣好的一手劍舞。”
高臺上的氣氛明顯輕松了幾分。
“罷了。”片刻,鴻佑帝的聲音還帶著余驚未消的戰栗,緩緩說道。
“眾位愛卿平身吧。徽寧技藝不精,讓各位見笑了。”
但席間誰都不敢見笑。
除了脫手的那一剎失誤,誰敢說趙璴的這手劍舞不是妙絕她生得本就美艷冰冷,劍鋒亦是冷冽精妙,一時間,仿若那長劍生了魂魄一般,誰敢再說一句不好
在場的朝臣們紛紛起身,開口只是盛贊皇上仁厚。
鴻佑帝淡淡笑了一聲,擺了擺手,又說道“徽寧這是累了吧既如此,不如方卿先帶她下去更衣休息吧。”
鴻佑帝倒是忽然又體貼至此了。
方臨淵當即俯身應是,回身走下高臺時,抬頭看了鴻佑帝一眼。
卻見他斜倚在龍椅之上,旁側的皇后正溫柔地小聲說著什么。
而他,抬手按著眉心,神色疲憊而沉郁,像是想起了什么令他不快的故人。
趙璴其實沒什么好歇息的。
他離開含春殿后,裙擺都帶著風,甚至分毫沒有氣喘之態,像是只去高臺上散了一圈步似的。
但含春殿內此時這樣的氣氛,待下去怕還不能安生。
方臨淵便干脆與趙璴一起離了殿中,徑直與趙璴回他寢宮去了。
趙璴的寢宮當真偏僻。
它和冷宮在同一條長街的兩端,中間有一條路,直通宮人罰做苦力的永巷。如今已是夏日,宮中各處都是綠樹成蔭、人來人往的,但偏生這條街一路走到頭,炎熱又荒涼,偶爾還有未經打理的花木,就這么枯死在道旁。
夜色深沉,看起來還有些荒涼可怖。
方臨淵即便進宮多次,也是第一回在宮中看到這樣的情形。
他一時有些好奇,但旁側有鴻佑帝派來的內侍,于是一直沒有言語。
直到他們跟著接引的內侍,到了趙璴的寢宮。
方臨淵好奇地四下看去。
寢宮并不算大,四下都很冷僻,唯獨宮苑之內打理得很規整。
如今里頭只剩下個宮女太監守在這里,見著趙璴回來,紛紛上前向他行禮。
趙璴也并未讓他們多作停留,點上燈火、敬奉了茶水點心之后,便將他們都屏退了。
“我與駙馬在此歇息一番,不必留著伺候。”趙璴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