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在上的君王面露驚恐和畏懼,步步后退,而素來溫馴柔順的妻子,則在寒風之中,第一回挺直脊梁。
她笑夠了,最后在鴻佑帝看瘋子的眼神里,露出了個柔軟,溫馴的淺笑。
“陛下,您看,您明明更喜歡臣妾偽作出的模樣。”她說。
“葉公好龍,恰如是也。”
第二日一早,宮中便有消息傳了出來。
姜皇后死了。
死于自戕。鴻佑帝沖出冷宮,暴怒地要將她千刀萬剮,而她則在宮人沖進冷宮之前,自己裁下了衣裙,吊死在了冷宮之中。
聽見這個消息,便是趙璴都有些意外。
他偏頭看向吳興海,又確認了一遍“自殺的”
吳興海點頭,又道“倒是陛下,昨夜從冷宮回來,就又病了。”
“這次又是什么病”趙璴倒是不大關心這個。
“宮里說是傷寒,但是時公公的人說”吳興海微微一頓,道。“是嚇病的。”
趙璴笑出了聲。
“嚇病”他道。“被姜紅鸞嚇得”
旁邊的方臨淵輕輕拍了拍趙璴,小聲提醒道“逝者已矣。”
吳興海目光一頓,不由得看向趙璴。
可是,素來冷厲而睚眥必報的五殿下,卻非但分毫不以為忤,反倒真就收起了笑容,淡淡對吳興海說“知道了,下去吧。”
怪事。
吳興海只覺趙璴陌生,卻也不敢多言,躬身退了出去。
“我確實沒有想到。”房門掩上,趙璴偏過頭去,對方臨淵說道。“她該比我清楚。皇帝看重聲名,那個公主也沒有死。她若懇切相求,拿多年情分相要挾,等皇帝冷靜下來,還是能留下她一條命的。”
方臨淵聞言,若有所思道。
“或許她不想這樣活著吧。”
趙璴看向他。
“她會做出這樣大膽的事,該是心有野望的人。”方臨淵說。
“再有什么野心,也不過是在他手底下過活。”趙璴涼涼笑了一聲。“就算他死了,算計到這一步,也不過是為了夫死從子罷了。”
“她沒有先皇后娘娘那么勇敢。”方臨淵說著,微微一頓。
宅院宮闈里的女子總共也不過那么方寸的天地,與男兒相比本就沒有公平可言。
敢于掙扎而出的確是勇士,可誰又有資格責怪被囚于不公中的人,掙扎于現世的規則,是因為她們不夠勇敢呢。
“又或者,她從來沒有說不的權力,直到最后關頭,才為自己痛快了一回呢。”方臨淵輕聲說道。
“你猜到了”趙璴問他。
“畢竟要將人嚇病,也不是那樣容易的事啊。”方臨淵道。
“想必她也是恨極了吧。”
“這倒是真的。”趙璴說。“明明有生路可走,卻在皇帝面前從容赴死,我從前竟從未看出,她有這樣的血性。”
說到這兒,他又想起鴻佑帝,發出了一聲帶著輕嗤的冷笑。
“只是未能見他被枕邊人嚇死的尊榮,真是可惜。”
但話音未落,他便飛快收起嘴角,正色地看向方臨淵。
“我沒有幸災樂禍。”
冷心冷肺的狐貍,乖巧地睜著一雙妖媚的眼睛,一本正經地說道。,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