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臨,空曠的城市中忽然出現了一群女人。
她們都和許雙雙一樣年輕,得體的服裝舉止透露出主城人身份,她們從四面而來,形成一個圓圈,步步靠近這根雕柱。
絮語聲不僅更大,也更為密集。安的身體開始顫栗,仿佛不受控地向后退。
在安快要退到身后的雕柱時,安隅伸手拉住了他。
“別后退。”他環視著靠近的人群,輕道“你的意志不像你想的那樣薄弱,不要輕易屈服。”
語落,他終于在人群中看見了祝萄和寧的身影,另一個方向,披散著瑰紅長發的潮舞也正走來。
在進入這個里空間門后,他們都跟著不同的人,在日落之時,來到了相同的地方。
中央教堂忽然響起鐘聲那是主城每晚夜禱的標志。
身后那根通天的雕柱忽然亮起,血色的光暈點亮了夜晚,紅光映照著每一位信者的眼角眉梢,在所有人激動而虔誠的注視下,雕柱周圍忽然出現了一圈又一圈環繞漂浮的女人。
她們就像祈愿幣上鏤刻的錦鯉一樣首尾相連,雙眼緊閉,如水中之魚般繞著雕柱螺旋向上游動,在紅光中攪起一圈又一圈無形的旋渦。
安隅抬頭向上望高處的女人逐漸長出了鱗片和魚尾,再向上,她們已經和地下埋藏的裸尸沒什么兩樣,下身完全魚尾化。
許雙雙此時已經走入祈愿的人群,她站在最內圈,帶著憧憬的微笑仰望那雕柱。
她們集體唱誦道“為更優質的生育,為更穩定的存續,為女性背負起應盡的責任。”
“請神賜予我高基因熵的后代,讓它得居主城,讓它為人類創造更高的價值。”
“此生微小,身體與精神,所愛與所求,皆可為后代獻祭。”
潮舞從人群中擠出來,皺眉道“太荒唐了,主城的女人竟然會這么想”
祝萄思忖道“或許只是有一點類似的想法,但在這里被放大了。”
在無盡重復的祈愿聲中,安也終于緩緩仰起頭,望著那通體散發紅光的雕柱。
雕柱四周漂浮的信者在那雙眼眸中游動,他的嘴唇開始張張合合,盡管沒有發出聲音,眼神卻逐漸渙散。
寧迅速撥開人群往這邊跑來,“安”
他伸手撲向安的一瞬,安已經閉上了眼,腳尖輕盈觸地,銜接在最后一個女人身后漂浮而起。
緊隨其后,站在最內圈的祈愿者接一連三地騰空,向那根雕柱漂浮去。許雙雙念誦完最后一句,也終于閉上眼,融入了那浩浩蕩蕩向上旋轉游動的信者。
隨著游柱者數量增加,詭秘的絮語更加嘈雜。
青筋在安隅的手臂上暴起,那雙金眸中的紅光愈濃。
清涼的氣味忽然覆蓋住了周圍的腥臭。
詭異的紅光幾乎燎到寧的發梢,可他周身卻忽然生出一方寧靜的氣場。
一只又一只藍色閃蝶從衣袖中飛出,在空中忽閃著熒熒的光點,他在自己創造出的那片霧氣般的光暈后微笑,幾只藍色閃蝶向上飛舞,飛到閉眼游動的安身邊,落在他的唇上,翅膀翕動。
安睜開了眼。
橄欖色的眼瞳有片刻失神,而后又重新灌注回神采。
潮舞伸展出瑰色的長發,托著安的身體,讓他輕柔落地。
寧立即蹲下抱住了安。
安的兜帽幾乎把寧的頭也罩住了,安隅聽不清他在對安說什么,只看到安從寬大的袖子中伸出手,緊緊抓住了寧后背的衣服。
精神凈化的蝴蝶只拉下了剛漂浮上去的幾個人,被拉下的人神情渙散,轉眼又沒入祈愿者中,再次開始唱誦。
片刻后,她們果然又回到了柱子上。
安隅抬頭仰望,紅光的源頭似乎在柱頂視野盡頭完全被刺眼的紅光籠罩,就像在藏匿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