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魚畸變的基因熵確實很低,但它的背后,是一場曠日持久的,秩序與精神的熵增,是人類底線的失序。”秦知律語氣低沉而堅定,“如果種子條例推行,這場熵增將永遠無法回頭。84區的真相難以揭曉,但所幸,它最終依舊被人們了解,人類會感謝你對她們的聆聽。”
黃氏倒臺,一條龐大的商業鏈斷裂,會有大量人為此失業,但,主城之外,更多生命將因此重獲新生。
安隅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長官,我上樓一趟。”
他忽然很想再看一看黃氏的商業大樓。
199層再向上就是尖塔塔頂那一方狹窄的天臺。安隅還沒走完最后幾節臺階,就停在了原地。
搏正在窗邊對著外面出神,潮舞站在他的身后,海藻般的長發輕輕呼吸著。
搏的眸中刻著擔憂,“每當遇到這種極寒之地的任務,他都會獨自前往長官他縱然一身流火,但不知為什么,那火越烈,卻越是替他感到寒冷啊。”
潮舞的長發穿過他的腋下,繞過他的頸,從身后環繞住他。
像一株海藻在擁抱。
她輕聲說道“如果覺得他很冷,就試著擁抱他,就像我擁抱你這樣。”
搏一怔,下意識想要回頭,但厚重濃密的長發將他裹得有些緊,他抬了抬手臂,最終放棄地放下了。
他任由潮舞用頭發擁抱著自己,繼續安靜地眺望向窗外的萬家燈火。
安隅似乎感受到一種很玄妙的氛圍,他回憶了一會兒凌秋的教導,默默轉身下樓了。
這次任務回來一直沒有休息,他已經預感到等報告一交就會睡很久,于是決定把逐神給蔣梟送回去。
蔣梟開門看見安隅,驚訝得半天沒說出話來。
“謝謝,它很好用。”安隅把逐神遞給他,視線在他臉上停留。
幾天不見,蔣梟憔悴了很多冷白的皮膚變成慘白,往日那種瘋狂的攻擊性消失無蹤,顯得有些脆弱。
安隅禮貌地詢問道“你怎么了”
“我”蔣梟嗓音很啞,“沒怎么”
安隅忽然想起借武器那天他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于是又問了一句,“你這幾天在做什么”
蔣梟一下子卡住了。
高傲的他很少有不知所措的時候,他望著安隅那雙金眸,在那雙金眸中,他看到自己的身影。
脆弱的身影,因為太差勁而顯得十足可笑的身影。
他正欲低頭苦笑,腦海里卻忽然一沉,整個人定在原地。
安隅也定住了。
蔣梟明明用身子遮著門口,但安隅卻看見了房間里的樣子。
蔣梟蜷縮在床上,上半身拱起,蛇尾和章魚足凌亂地癱開,有種凄慘的美感。
他顫抖著掏出一支新基因試劑,比在胸口。
類似的試劑槍,床上還有十幾支,都是他在過去三天里打進身體的。
罌粟的基因。
安隅等人出發后,他翻遍了天梯有史以來的畸變記錄,發現植物向畸變最容易覺醒成治愈系,這其中,低基因熵的罌粟基因概率最高。
但,用低基因熵的植物觸發感染,再次畸變的概率很低,這幾天除了接觸異種基因帶來的劇烈痛苦外,他沒有任何收獲。
痛苦的汗水將頭發一綹一綹貼在臉上,他幾乎痛出了幻覺,躺在床上無助地深呼吸,視線幾近渙散。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顫抖著又一次舉起那支基因試劑。
來治療系。
那天,這短短的四個字從系統里彈出時,仿佛給了他一記重擊。
蔣梟咬著牙,再次把基因試劑扎進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