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老太太嘆一口氣,又慈祥地笑起來,低聲自語般地數落道“一十來歲時倒是血氣方剛,常常半夜臨時起意跑出去打獵,但這都十來年沒有過了,我以為他長大了,沒想到發一場燒又活回去了。”
蔣梟沉默片刻,又問道“感冒那幾天,他睡得好嗎”
“睡得時間挺長,但估計休息也不好,白天沒精打采的。”老太太回憶了一會兒,“就是一直惦記著打獵,說夢到了獵神,下次出手一定收獲豐盛。唉,他死了媳婦后滿腦子就是打獵打獵,快來個姑娘救救我這傻兒子吧”
四人從溫德家中出來,秦知律隨手給黑塔發了節點匯報,而后說道“非常明確的精神控制,超畸體可以滲入人的夢境,在夢中征召對方成為信徒,并驅使他們替自己做事。”
蔣梟皺眉,“這就麻煩了,超畸體完全可以徹底混入人群,不露絲毫破綻。不過根據經驗,這種超畸體普遍進攻性不強,或許會和95區的不同”
“但愿,希望不要是比95區的東西額外多出一項精神控制力才好。”秦知律又開始仔細看那幅羊皮紙畫,他看了一會兒忽然轉向安隅,“有沒有覺得羊血的邊緣很詭異看久了像在波動,像能無限延伸。”
安隅聽懂了他的意思,垂眸沉默了一會兒才低聲道“長官,其實我之前在降臨狀態下見到過這個。”
他指著那個用粗沙礫劃出來的人的輪廓,“客觀上說,這個人影不算大,但卻營造出了一種巨大的感覺,是嗎它很像我從前在渾噩之中看到的一個巨大的金色人形。”
秦知律蹙眉,“金色人形”
安隅輕點頭,“之前您讓我去大腦看過尤格雪原的遺留資料,有三張照片。
第三張照片里,
當年雪原的天際出現一道刺眼的紅光,
紅光另一邊橫臥著一道巨大的人形剪影,籠罩在金色光暈里。是不是很像這幅畫”
秦知律神色更凝重,“那張照片絕不可能泄露,除非作畫的人像詩人或典那樣,有超自然的認知力,否則他必然是當年親見過神秘降臨的人。”
“嗯,還有一種可能,是密切接觸過詹雪等人的軍人。”
安隅說著,突然轉頭看向角落里的卡奧斯。
秦知律挑眉,“消失的狄斯夫上校。”
卡奧斯正在和諾伯特交接工作,他眉頭神經質似的抽動著,好似如釋重負,又有些愧疚。安隅走過去時,聽到他低聲對諾伯特道“抱歉長官,如果父親在這里,一定會比我更有用。”
安隅便順著問道“你父親失蹤前有提過奇怪的夢嗎”
卡奧斯搖頭,“沒聽說。但他睡眠一直很好,他還說過自己幾乎從來不做夢。”
“那你呢”秦知律審視著他,“這段日子,你父親是否經常在你的夢里出現,他有沒有要求你一直信任他,跟隨他的腳步效忠軍部”
卡奧斯應聲愣住,冰天雪地的,一滴汗珠子從他額邊滾下,他驚愕道“天你們在懷疑什么我父親也失蹤了,他是受害者,而且他怎么可能是超畸體”
蔣梟給諾伯特使了個眼色,諾伯特立刻搭住卡奧斯的肩,“長官們只是在關心你的狀況,不要多心。交接完立即歸隊,接下來你負責和黑塔通訊,少在外逗留。”
“好”卡奧斯咬了下嘴唇,走遠幾步又轉回頭來,“我父親正直勤懇,他效忠人類利益三十年,無論如何,請不要懷疑他的忠誠。”
秦知律點頭,“我從未懷疑任何一個軍人的忠誠。”
待卡奧斯走遠,他才又低語道“但倘若有人不幸被混亂吞沒,毫不猶豫的清除才是對他們忠誠的尊重。”
狄斯夫當年并未親歷神秘降臨,但他是高風險暴露者的轉運負責人,直接接觸過唐如和詹雪。快要三十年過去,整個99區,只有他一人有可能畫出那幅畫。
“這畫上不僅有當年天際的紅光和金色人影,還有一本封面上鑲嵌著眼睛的書”秦知律對著畫又看了一陣子,吩咐道“讓黑塔查兩件事。兩個月內99區有沒有人去過尤格雪原,以及有沒有人接觸過詩人,尤其要查狄斯夫的行蹤和通訊。”
諾伯特立即讓駐軍拉出了狄斯夫上校前幾天的所有活動,狄斯夫是駐軍領袖,在居民區也頻繁活動,在消失前幾天,他的足跡幾乎遍布99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