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緊閉的城門,不免跟著緊張,那些官兵已經順著人流在搜查了,幾乎每個人都要推一推,一點點劃傷都要嚴加詢問。
查到媽媽這里,肯定就會被發現了。
賀酒正緊繃著神經,卻見媽媽扶了扶發髻,好似要買什么東西,往早市攤子面前走去,并不顧周圍人怔愣癡呆的神情,挑揀著盆里的彩色石塊。
片刻后微微偏頭,“公子莫要上當了,這是百花蜜,添了些椴花汁,聞起來有椴花蜜的香氣罷了。”
賀酒從未聽過媽媽如此溫婉柔和的語調,也從未見過媽媽如此溫柔的眉眼,一時驚呆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話不是對自己說的。
是旁邊有一粗胡子的壯漢,正挑擔賣蜂蜜。
蜜攤前立著一名年輕公子,雖做書生打扮,卻是錦衣玉袍,墨玉為冠,一看便是出生不凡的富家子弟。
此時有微風輕輕吹來,媽媽面容上的面紗滑落,賀酒因為震驚媽媽此時的氣質,一時竟沒反應過來要去接,待轉頭時,又碰上媽媽朝那公子微微一笑,腦袋都暈了。
那笑容有如芍菡清淺,絕美的容顏襯得像是清晨帶著露水的芙蕖芍藥,美成了另外一幅模樣。
賀酒暈乎乎掉下去,被媽媽接住,籠進了袖中。
眼前光線暗了,賀酒爬到媽媽袖口,那公子手中的書卷落在了地上,俊秀的面容蔓起了一層紅色,方才的矜貴之氣不見了,“多多謝姑娘告知,在下顏恒之,年二十五,尚未婚配,家住晉城,家中頗有資財,姑娘”
賀酒聽得直呼呼,這個哥哥連她這個小孩都不如,才看見媽媽一笑,就連家底都給掏出來了。
她扭頭去看,只見媽媽抿唇微微一笑,屈膝行了雍國平輩告禮,重新帶上面紗幕離,轉身往城門口的隊伍走去。
周圍人魂魄似乎這時才歸了位,驚呼驚嘆,不住往這邊看來,引起的動靜甚至引來了官兵的注意。
后頭有急急的呼喊聲傳來,伴隨著東西落地的乒乓聲。
賀酒鉆出媽媽的衣袖,扭頭去看,那年輕公子竟是連腿撞在推車把手上也顧不上,追了過來,神情急切,“恒之正要入城,備有馬車,姑娘孤身一人,多有不便,姑娘與恒之一道入城罷。”
顏恒之身邊跟著的老仆這會兒醒過神來,連忙追上,又急急告禮,“我家公子是晉城顏氏子弟,通行十九州不必查驗,姑娘您與公子一道走罷。”
公子為何二十五歲還未婚配呢,原因便是那些個書卷,公子曾信誓旦旦有言,此生只愿沉浮書海,絕了男女之情,誓不成親。
家里老太爺想多少辦法,沒用。
這下好容易有個公子能入眼的,老仆是恨不得這里就是晉城,公子和這姑娘能立馬成親
他這也不算草率,這姑娘容貌氣度,溫婉賢良,定不會是尋常人家。
想到此,老仆便比自家公子還急,見姑娘些許遲疑,不由又拜了兩拜,“姑娘有所不知,這守衛城門的官兵最是放浪,待女子尤為苛刻,姑娘與家人走散,獨自一人,實在危險得很。”
賀酒這會兒反應過來媽媽是利用美貌故意搭訕,大受震撼,等上了馬車,就忍不住扎著兩只火柴棍腿跳來跳去,“媽媽你竟然使用美人計”
賀麒麟抬手摁下上躥下跳的棉花團,忽而停住,朝小棉花團微微一笑,果見小孩眼睛發暈,呆愣愣支撐不住坐在毯子上,眉眼間不由漾出笑意,“我是在教你,將來長大后,要守得住靈臺清明,莫要受美色所惑。”
話語落,又怔住,笑容不由清淡下去,小孩哪里來的長大。
賀酒亦想起了自己的命運,感知著被媽媽觸碰著的溫度,心臟亦悶悶痛起來,片刻后抱著媽媽的手指,順著媽媽的手臂爬到媽媽肩上,挨著媽媽的頸側蹲下來,閉著眼睛銘記這一刻的時光,還有今日與眾不同的媽媽。
賀麒麟偏了偏頭,下頜輕觸小孩,沉凝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