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兵入城,賀煊立即命人尋來獸醫為傷馬拔箭醫治。“貴人放心,沒傷到要害。”
賀煊單膝跪在馬廄中,單手輕輕撫摸著馬柔軟的肚子,低
聲道“辛苦你了。”馬像是有靈性般對著他輕眨了眨濃密的睫毛。
賀煊起身。
此處乃是當年賀青松在京城的居所,賀青松隱退后,元帝為顯示他未曾對功臣趕盡殺絕,特意許了賀青松許多額外的恩典,御賜金令,也保留了賀青松在京城內的太師府邸,一些老仆便留在此處打理宅院。
受了傷的親衛們都在庭院內拔箭治傷,他們個個都身經百戰,不少也是死里逃生過的,面對箭傷絲毫不以為意,皆都沉默隱忍,哼都沒哼一聲,院子里寂靜地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有一個瞬間,賀煊恍惚間感覺自己仿若又回到了刀光劍影的戰場。而以前在戰場上相依相靠的人卻已背身離去,拔劍相向。
李遠在他身側道“老爺極為震怒,讓我務必勸您奔喪后立即返回邊境,切莫趟京中渾水。”賀煊低垂著眼沉默。
李遠視線上下看了賀煊一眼,又低低道“老爺說如果您實在不聽勸,便叫我一定要帶給您一句話。
賀煊依舊沉默著,片刻后道“說。”
官場兇險,人鬼難測。
這話好耳熟。
官場之上,人人都披著一張皮,里頭是人是鬼,又有誰能瞧得出來呢他微笑著,似有深意。
嘴角微微一勾,眼中卻并無笑意,賀煊道“說的不錯。”
新舊太師府對街而立,新太師府比之舊太師府華麗許多,門都更寬敞巍峨一些,老太師為官時低調謹慎,在朝堂之上從不樹敵,而新太師簡直就是老太師的反面,囂張跋扈到了極點,他倒是也不在朝堂之上樹敵,與他為敵的全都被鏟除了。
陳叢額頭上汗出如漿,用帕子擦了汗,道“那日我書寫密信,御令處突來查抄,真是將我嚇了一跳,好險我一貫有所防備,用事先預備好的書信給交出來瞞了過去。
“陳大人受驚,賀煊拱了拱手,沉聲道,叫您為難了。”
陳叢搖頭擺手,老太師對我有救命之恩,如若不是老太師當時相助,我全家都要落得個滿門抄斬的下場,這點事不算為難。他將帕子塞回袖中,眉頭緊皺道,如今這般情形,將軍您有何打算
賀煊其實
也是心頭一團亂麻。三年了,他和莫尹分開。
其實分開時,他便有諸多懷疑疑問,都叫他硬生生地吞了回去。他想著也許一切就到此為止了,這已是新的開始,莫尹已經得償所愿,他心有抱負,那就去讓他
實現這個抱負。
只是賀煊沒有料到莫尹的抱負和他所想的似是相去甚遠。
他雖久不在京中,也知道大皇子在三位皇子中最為出眾,先帝一向看重,若真要立太子,怎么會跳過大皇子而選擇懦弱無能的二皇子更要緊的是先皇身體康健,驟然離世,怎會提前留下遺詔
那一張假畫像、數封大逆不道的書信,以及嚴齊劉叢慘死的情形交織地閃現在他眼前他竭力地去回憶他與莫尹在邊境共同作戰的情形。
莫尹同他一樣,都是忠君愛國之人。
可內心又有強壓了三年的懷疑翻滾,其實一切或許對莫尹來說只是所需利用的工具大殿下如今身在何處賀煊低聲道。
陳叢聞言又是冷汗淋漓,此間雖只有他與賀煊二人,他從密道進來,也隱蔽安全得很,但仍不由自主地壓低了聲音,遺詔公布那日,大殿下就病了。
“病了”賀煊薄唇緊繃,什么病
天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