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別鉆牛角尖了。”姜寧拿手在林如海眼前晃,“我想認大哥是為了桃嬤嬤。”
“是我想讓桃嬤嬤光明正大聽我叫一聲娘。”她看向別處。
這不是她故意示弱裝可憐博取他的同情。
這種把自己真正的脆弱暴露在人前的感覺并不舒服。
和緋玉學會說話之前,她怕緋玉不叫她“娘”,叫“姨娘”“姨姨”一樣,都讓她難堪。
那時她沒把心事和任何人說,沒讓一個人看出她的脆弱。
今天她親自把這份脆弱剖開,半遮半掩擺在了林如海面前。
她希望林如海只領會她的字面意思就好,不要再往深想
其實,是她想光明正大叫桃嬤嬤一聲“娘”。
是她想光明正大有一個疼她、愛她的“娘”。
她渴求了兩世的母愛,純粹的母愛,只有桃嬤嬤一個人給過她。
已經十年了,這份母愛,應該是給了“她”,而不是原身罷。
林如海沉默了一會。
“謝寒現在何處”他問。
“大約在浙閩一代沿海”姜寧不能確定,“他去年六月出海了,說順利便今年開春能回,遲則要夏天。”
她拼命眨著眼睛,想把眼淚收回去。
“都不知道人在哪兒,這個親還怎么認”林如海這么說了一句,下一句便是,“讓林平出個遠差,先把人找回來再說罷”
“多謝老爺”姜寧知道他這就算答應了,不禁一笑,方才怎么收都沒收回去的眼淚便掉了下來。
林如海嘆氣,起身抽出她襟前的手帕,給她擦掉眼淚“昨兒以為我要放你出去,眉頭都沒皺一下,現在就這么又擔心又高興的”
姜寧就勢往他懷里一埋“老爺這話可真酸吶,怎么連嬤嬤的醋都吃”
林如海拿她沒辦法,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抬頭“知道我酸,以后少提他。”
面子丟就丟罷。
有些他本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說的話、不會做的事,這兩天都說盡、做盡了。
姜寧心想真認了親,以后謝寒就是他的舅兄了,還能少提嗎嘴上甜絲絲地答應“知道了”
炕桌將臨窗炕分成東西兩邊,林如海原本坐在另一邊。既已走過來他也不回去了,就在姜寧身邊坐下,稍微提醒她“還有幾句話你要知道我答應了,終究怎樣還是要看謝寒。我原打算這年若有機會,便給謝寒謀一皇商之職,讓他在戶部掛名行事他也當得起了。可若他真正成了我的舅兄,這事便不大好辦了。”
姜寧默默聽著。
她理解,林如海說這些不是不愿意她認謝寒,是在給她說明利弊,讓她自己想明白。
官場上,“官商勾結”雖是常例,但官員和富商是只暗中有往來,還是明面上為姻親并不一樣。“商”是原本便是“富商”,還是與官員成了姻親后才是“富商”更不一樣。
律法上可有“官員不許與民爭利”等條款。
尤其林如海身居高位,又正是帝位更迭的敏感時期,上皇終有一日崩逝,誰知新帝對林如海的印象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