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一年時間建好的定海侯府,緋玉只住了一個月。
六月初,她便與部將啟程回南,繼續去駐守大齊南海邊疆。
等了女兒三年,就見了一個月,姜寧不滿意。
她不滿意
就讓人收拾包袱,打點人手,讓林如海和皇帝打個報告,自己也跟去了
前三年她不去,要做在外將領的“人質”只是很小一部分原因。戰局未定,她去徒增緋玉煩心,也似是給國朝添亂。
她不想再給緋玉領兵多增加輿論壓力了。
而且,她這“大齊第一丹青”這幾年歲雪沒少讓人大吹特吹的名頭還是有些分量的。
在京里她能做更多事。
很多人不喜歡她,但很少會有人不喜歡她的畫。
南安侯死歸死,去年,北靜王爺還請她給五十大壽的北靜太妃畫幅畫像呢
這就是“技術工”的底氣吧。
現在嘛,南海諸國全老實了,被奪走又被收回的土地上百姓也安居樂業了,緋玉地位穩固,女兒做了官,把當娘的帶去“孝順”,那不是理所當然
出門旅游咯
神康十五年六月,姜寧離京,于次年六月回來。
又半載,神康十六年除夕宮宴,她獻上了新畫威遠萬里,畫的是大齊海軍大破吳哥之威。
皇帝大悅,興致大起,當場御筆四字“丹青千古”,賜予姜寧。
再加上神康十七年,新年才開朝,南海軍便送來定海侯大敗佛郎機艦隊,繳獲無數的捷報,一年多來,飄蕩在京中的“靖安夫人必已不貞”流言,自此,公開私下,皆無人敢再提。
關于她“必已不貞”的言論,回京后的大半年,姜寧和林如海也很默契地沒有提起過。
林家仍是和姜寧去南海之前一樣過日子。
直到神康十七年三月,黛玉和妙玉接替姜寧的腳步,帶上英蓮、封氏、桃嬤嬤眾人一起也往南海尋緋玉,兼游玩散心,林家只剩了姜寧和林如海兩人,姜寧才在一次微醺后,好奇問“你便不怕我在外已有人嗎”
前段時間,流言甚至夸張到,“南海十萬軍皆由靖安夫人擇選”的程度了。
那日正是緋玉的二十三歲生辰,林如海亦飲了些酒,看著庭院中滿地落花,半晌方悵然而笑“若果真如此,也只是我前半生的報應。”
姜寧給他斟了酒,笑道“我還以為,你會說我信夫人。”
花前月下,旁無侍人,這時候不該說些山盟海誓,甜言蜜語嗎
林如海卻又收起笑,怔怔看了她一會,才轉笑道“我以前說的那些你從來沒應過,也沒說過信我。當時我還有些不樂”
他讓烈酒的辛辣在口中多盤旋了一會,才任其滑入喉中“現在,我已明白了。”
明白了她真的不信他。
明白了她為何不信他。
或許也明白了幾分她多年處境。
他起身,及地一揖,復笑道“夫人當年不說信我,正是對我的愛重之意啊。”
當一個人身處誘惑中,而她他被誘惑,只需要付出些許微不足道的代價,那有多少人能一直堅守自我、誓言不去嘗試
姜寧到現在還沒與別人在床上“試試”,不是因為她對林如海的感情多么忠貞,只是覺得利沒有大于弊,也沒必要而已。
她又不需要一個男人給她“傳宗接代”。
男人又不能生孩子,還是她生。
雖然二十多年前,緋玉來得在她意料之外,但她已經有緋玉延續她的基因,完全不想再生個孩子。
沒必要。
至于床榻上的愉,林如海現在還能給。
等他給不了就等他給不了的時候再說。
而且,對于女人,想讓自己快樂,男人也的確不是必要的。
但,未來的事,誰說得準呢。
就像她以前不信林如海的“不要這些亂七八糟的”,她也不能保證自己將來哪天不會看上別人呀。
林如海未對她托付此等信任,也沒向她要個承諾,屬實叫她身心舒暢。
當然,她的快樂還有一半是來源于當年與今日雙方勢異,她也要承認才是。
在這個時代,她和緋玉能走到這一步,都殊為不易。
黛玉在南海兩年方回。
這兩年,京里看似出了很多事,實則不過是些皇帝又病了,皇帝又好了,太子妃生了,東宮又進了新人,二皇子的妃嬪也一個接一個生,宮里也開始給三皇子選妃了朝中官員調動,還有榮國府賈寶玉的“通靈寶玉”丟了鬧得滿城風雨等等雞毛蒜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