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已然如常人一般康健,外出游歷兩年,年已二十有五的黛玉仍對這個幼時相處多年的表兄抱有一份好奇“那玉又找回來了嗎”
姜寧“沒有,那通靈寶玉自此再無蹤跡。”
黛玉只感嘆“可惜了一件寶物。若能歸去山野之中倒不負它。”
姜寧卻覺得這或許是一個預兆。
若她記得不錯,通靈寶玉入世,是為了在“花柳繁華地,溫柔富貴鄉”中享受享受,如今它驟然飄逝,不見蹤跡,是代表這世間,將要徹底不算“溫柔富貴鄉”了嗎
姜寧的“迷信”,準了。
神康二十年,七月。
終夏四十壽辰,安國公府小宴正酣,忽有親衛報“陛下急召國公入內。”
姜寧雖然遺憾,還是讓終夏速去,不必顧及她們。
她與穆長音、秦姝、歲雪等一醉方睡。
姜寧認為皇帝應該只是照常病一病,應該會被終夏和儀鸞衛、太醫院治好,和以前很多次皇帝“病危”一樣。
但如果真治不好,救不回來了
她也早就做好了準備。
神康二十年,七月十三,帝崩于紫宸殿,廟號高宗,謚號圣德皇帝。
帝臨終前,曾指終夏、林海、李元成等數位重臣教導太子
此皆國朝忠臣,盼兒知人善用,也盼諸位愛卿力佐皇兒。
太子繼位,尊許皇后為皇太后,立太子妃蔣氏為皇后,封側妃霍氏為貴妃。
當年除夕宮宴,靖安夫人告病未去。
次年,新帝改元“建平”。
建平元年開朝,新帝下的第一道詔令,便是怒斥安國公終夏多年來擅給先帝用虎狼之藥,以致先帝多病短壽,必是早有不臣之心太醫院、儀鸞衛多人可為證,令賜自盡
是做好大齊的忠臣,力薦先帝高宗換儲,扶持一個還算聰明的皇子上位,以保大齊再延續數十年,還是只盡力保住高宗的壽命,其余作壁上觀,靜待變化
不必把每句話都說透,姜寧和終夏便都明白彼此的選擇。
尤其數年來,緋玉在南海邊疆扎根日深,西北邊境亦有金家,還有皇宮與朝堂內外各處布置
若“齊失其鹿”,她們已有力逐之
同樣的話題,姜寧也未與林如海細談過。
畢竟林家是太祖皇帝開國的功臣。
太宗、高宗兩朝厚愛,她拿不準林如海心中,是叛逆的女兒重要,還是大齊的廟堂重要。
所以,終夏早有脫身之法,她只字未對林如海提起過。
林如海與李元成和數位大臣當朝苦求新帝未果,反遭斥責,被新帝質問是否也有反心,他歸家時滿腔憤懣,心中亦有驚懼。
一則驚懼于新帝如此行事,只怕大齊危矣。
二則驚懼于終夏乃姜寧二十年來至交,視如手足,得知終夏遭逢此難,她會如何
姜寧只是等在林如海的書房,遞給了他一杯酒。
林如海以為她是要祭奠安國公。
姜寧卻徑自與他碰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笑道“太后最恨之人,一為終夏,二則為我,三則為緋玉。”
她笑問“今日是終夏,哪日會是我與緋玉”
林如海忽覺手中酒杯有千鈞重了。
但與“瑞瓊”去世那時一樣,他給不出她任何保證。
安國公府。
儀鸞衛指揮使蘇風腳下有一具尸體,身量頎長,樣貌清俊,右眼下有一道直飛鬢角的疤痕,七竅流血而亡。
他面前,坐著一個和這尸體的身量樣貌無不相同的人。
儀鸞衛的易容之術獨步天下,蘇風面前的,正是曾經儀鸞衛中最精于易容術的人。
他看著她戴上另一張臉,骨骼做響,身形變矮、變細,變成了與靖安夫人一般的身量。
她解開衣服。
蘇風忙側過身。
再轉身時,面前就是一個平平無奇的騎裝婦人了。
如今大齊境內,女子學習騎射早已成風,幾處邊軍皆有女將南海軍甚至便是女子為大將軍,連小門小戶之家,家中愛女且家有余力的,都愿讓女兒以此強健身體。
騎馬上街的婦人并不少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