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燁這回算是徹底明白了。
當夜他闖入寧國公府的新婚房,寧珩是對他下了死手的。若非他如今擔著個皇子身份,那晚絕不可能活著從寧國公府出來。
就算出來,也險些送去半條命。
肋骨被人幾乎打斷,表皮卻不見一點傷,這樣陰毒的手法,也只有皇城司的人能干出來。
渾渾噩噩高燒了日,前世在腦海里翻來覆去的上演,他還有什么不明白
上一世他與二皇子爭了個頭破血流,可直到他死,也沒見二皇子贏過他上位。
他如今甚至有些懷疑,他的死是不是真與二皇子有關不知為何,這回醒來后他本能的覺得上一世最終殺死他的人并非二皇子。
但若不是二皇子,又能是誰
以前日寧珩對他下死手的程度,他不是沒想過寧珩,然對方分明比他死的還早,在溫雪杳離世的前一年,寧珩就領兵出征戰死在沙場之上,又如何會是他
元燁一陣頭痛,他扶了扶額頭,艱難地想要起身,卻發現五臟六腑像是裂了一般,稍一動彈便疼得人兩眼發暈。
躺在床上的少年嘴唇蒼白干裂,聲音嘶啞,“水”
身邊聽到動靜的小廝一個激靈,往床上一看,果然不是他的錯覺,而是昏迷日的人當真醒了。
他連忙倒了一杯水扶著人起身喂下,才朝著坐在外間的人道“魏大人,七皇子殿下醒了。”
被喚作“魏大人”的男子幽幽抬眸。
男子半邊下頜布滿疤痕,粉白色的疤堆起褶皺,將男子冷冽的唇角拽成了自然下垂的弧度,幽深的眸子透出點點陰翳之色,讓人不敢直視。
再往下,束在緊袖中的手臂上也沒有一塊好肉,皆是大火吞噬留下來的燒痕。
男子一身勁裝,聽到聲音后起身,如高山般巍峨的身姿緩緩走進里間。
他行至床前,冷寒的眸子朝榻上一掃,畢恭畢敬折腰行禮,“七皇子,您醒了。”說出口的話音竟比在床上昏睡日的元燁還要嘶啞幾分。
元燁僵直著脖頸,努力斜眸看清床邊俯身抱拳的魏蘭舟。
元燁難以動彈,只能出聲道“魏大人不必多禮。”
魏蘭舟乃是如今盛家軍里的一員大將,前世也是在元燁回到上京城,恢復身份后不久就找上了他。然而前世他內心多疑,對于出現說要做他謀士的魏蘭舟一直有所提防和懷疑,試探對方的真實目的更是廢了不少功夫,以至于那時初回上京城的他錯失許多先一步扳倒二皇子的良機。
到后來,他才知曉魏蘭舟的真實身份,也明白了對方之所以選上自己的理由,可他那時已經失去太多
這一次,他既然已經知曉前因后果,便不會重蹈前世覆轍。
他不僅要利用好魏蘭舟這顆送上門的棋子,還要逆轉未來
床邊,魏蘭舟一臉神情復雜地看向元燁。
元燁察覺,啞聲道“魏大人有話不防直說。”
魏蘭舟猶豫半晌,曲折的身子埋得更低,聲音也愈發恭敬,“殿下,下官既已決定暗中輔佐您,有一話實在不得不說,且不論您如今是否信得過下官,下官今日也是要斗膽諫言了。”
“你且說來聽聽。”
“還望殿下以宏圖偉業為主,莫要耽于小情小愛。”魏長舟已經做好了一次不行,之后苦口婆心多勸說幾次的準備。
以元燁先前對他的懷疑,以及那日對方鐵了心要潛入寧國公府的瘋子行徑,他早就做好了出師不利的打算。
未曾想,床上的男子只是閉目沉思稍許,便撩起眼睫,淡聲道“此事我知曉了,魏大人無需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