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望澄眼睛都不眨一下,果斷答道“要。”
畢業換了新手機,相冊里沒存。黎星川扒拉一通朋友圈,翻到了一段一分多鐘的現場直拍。
豎屏拍攝,前面還有兩排人,畫面底端是黑壓壓的人頭。
黎星川選了首耳熟能詳的口水歌,旋律簡單明快,歌詞朗朗上口。
舞臺打光很優秀,在鏡頭里就有些過曝,把他的五官都模糊了。黎星川開口時做了個抬手的動作,面容不甚清晰,但旺盛的生命力和感染力一點都壓不住。
當他唱到“愛要坦蕩蕩,不要裝模作樣到天長”,幾乎全場都在跟唱,在手機里的收音壓過了他的本音。鏡頭此時往后轉了一圈,暗色中一張又一張年輕的放松面孔,熒光棒和手機自帶的手電筒,亮起些許彩色光點。
唱完第一段副歌,間奏期間掌聲如雷,歡呼雀躍。
“好聽”、“太帥了”、“黎星川”甚至有人趁亂喊了句“嫁給我”。
臺上的黎星川也聽見了,沒憋住,直接笑出來。
他那會兒個子還在往上竄,笑彎眼睛,下巴尖尖,短袖肩線處被平直瘦削的肩膀撐起來。耀眼燈光自上落下,舞臺正中的意氣少年,正如他的小名一般,閃閃發光。
視頻就停止在他明亮笑容的那一幀。
季望澄拖動進度條,又放了一遍。
滾到黎星川嘴邊那句得意洋洋的“怎么樣”,突然就說不出口了。
男生之間其實幾乎不互相夸贊關于他們本身的事情,他們可以大吹特吹兄弟的游戲水平或者多么受歡迎,可絕不會盯著對方看半天,突然說一句“你長得好帥”;更不會保存兄弟的帥照,當然,表情包除外。
一般這么干的人會被揍兩拳,并得到一句笑罵“你好惡心”。
季望澄做這種事卻十分自然,像呼吸一樣,自然到黎星川覺得自己感覺別扭才是不正常的。
他一邊別扭,又一邊有些微妙的受用,畢竟這是發小重視自己的證明
“可以了,可以了,差不多得了。”黎星川咳嗽兩聲打斷,臉頰透著點不明顯的粉,“你都放第八遍了,故意整我呢”
有時候未免太過“重視”了,他吃不消。
“我沒有。”季望澄說。
黎星川“沒有個鬼啊這么愛看,要不要我發給你讓你每天早晚各看一遍”
季望澄“好的。”
黎星川“”
他忍無可忍,一把奪回手機,防止季望澄真把視頻轉發給他自己每天循環播放。
被搶了手機的人盯著他,眼神控訴。
季望澄瞳孔顏色偏淡,天生的淺琥珀色,如同棲息著暮色的湖泊。
黎星川惡聲惡氣“看什么看,我的手機我做主。”
季望澄認真說“發給我。”
“我不。”黎星川認定對方有捉弄他的意思,轉移了話題,“學姐邀請我加入文藝部,我答應了。聽說我們校十佳還會有線上直播,去年在線人數”
架空層一半放置紙箱包裝的貨物,另一半當車庫,他們兩人就站在車庫的這一邊。東倒西歪的自行車和電瓶車互相倚靠,相當空曠,說話有淺淺的回音。
也因為這種空曠,溫度要比操場上涼快一截。
季望澄捏扁喝空的塑料杯,很輕地皺了下眉。
“會有很多人嗎”他問。
黎星川“應該挺多吧。”
季望澄的柔和神色全然褪去了,直直盯著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陣風涌進大門,勾起陰森森的回音,讓人莫名起雞皮疙瘩。
外面天色暗下來。
明明夏天還沒過去,太陽五點多才下山,按理說,天際還該燃燒著淡淡的橙黃色。
現在天空卻猝不及防變了臉。
黎星川走到門邊,向外張望。
要下陣雨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