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星川進門之前,影觸手十分興奮地把整個房間撫摸了個遍,心花怒放,差點把衣柜吃掉。
黎星川當然不知道,他光注意到季望澄懷里的那個枕頭是奧特曼印花的,他本來想給它再套上四件套同款的枕套,見小季同學對光之戰士竟如此愛不釋手,決定作罷。
黎星川呈“大”字型癱倒,再把自己對折,朝著季望澄的方向挪了挪。
“不知道她為什么突然回來。”他手指揉捏枕頭一角,心煩意亂,“就是不想讓人過個好年。”
季望澄冷不丁道“因為你家要拆遷了,她想拿好處。”
黎星川懵了“啊”
季望澄“她們說話,我聽到了。”
房間邊上就是廚房,聽到幾句碎語合情合理。
黎星川驚訝“你耳朵真靈。”
他家的老破小就在商圈邊上,年年有拆遷的傳聞,居民年年翹首以盼,不過這么多年過去,還是沒拆。
估計黎淑惠道聽途說了一些小道消息,聞著錢味兒就來了。
小十年沒回過家,一回來就瞄準財產。
是把別人都當成傻子嗎
他內心嘲諷黎淑惠的時候,門外突然爆發一記聲嘶力竭的嘶吼“你就是想把錢都留給她吧”
正是她的聲音,帶著極強的穿透力。
這一出太過突然,黎星川瞬間渾身僵硬,胃部產生抽搐的皺縮感,催得他幾乎要干嘔。
他毫無自覺地蜷縮起身體,拉過被子蓋住自己的腦袋,半秒后,才意識到此舉非常丟人。
“閃閃。”季望澄隔著被子摸了摸他的腦袋,細細的摩挲聲,“不要怕。”
黎星川倍覺羞恥,咳嗽一聲,嘴硬“我沒有。”
不是害怕,是條件反射。
現如今,他一只手就能摁住黎淑惠,她再也沒辦法對他施展暴力手段;可說來也好笑,直至現在,他在公共場合遇到訓斥頑劣孩子的母親,依然感受到久違的頭皮發麻。
黎淑惠曾嚴重摧毀過他對生活的期待和自信心,她的“預言”節節生效,他似乎就要成為那么一個百害無一利的垃圾了。
她允許黎星川出去玩,畢竟她恨不得兒子出點意外,卻不愿意他和同齡人建立正常的友情。
小學一年級,黎星川和班級里最孤僻的孩子成為朋友。大家并未刻意孤立他,只是各自形成了小團體,他融不進任何一個,就自然而然地成為了最不合群的那個。
黎星川向來很擅長發現別人的閃光點,他發現這個同學有一雙很巧的手,給對方一張再普通不過的紅紙,他能剪出精美的窗花和活靈活現的人像。
于是他和那位同學成為朋友,經常一起玩。
黎淑惠發現了,把同學送給他的漂亮剪紙撕的稀碎,怒斥他不好好學習,第二天打電話給老師告狀,她顛倒黑白向來有一套,義正嚴詞,說得像是那位同學帶他兒子作奸犯科一般。
老師沒辦法,只好和同學家長反應這件事。
越是不合群的孩子,內心越是敏感。大概是受了家長的訓斥,同學不再和他一起吃午飯,不再教他未學完的兔子剪紙。
后來,他們關系漸漸淡了。
很長一段時間,黎星川認為自己不該擁有好東西,好像他天生就該和這些絕緣。
朋友送給他的小魚,不敢帶回家,只能匆忙找一戶人家轉贈,結果找到了季望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