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輕看到鐘明他們哭著笑著跟他揮手,他也哭著笑著揮手,很用力地揮著。相識一場,再見。
再見
那些工人朋友們去投胎了,宗林喻被吊著的一口氣就斷了,他埋在家門前的空地上,按他母親的說法,想看家就能看到。
宗懷棠的精氣神逐漸康復,陳子輕開始調整心態,他想著以最佳的狀態進入下一個世界迎接挑戰。
談情說愛是很傷的,尤其是他這個身份。
一個隨時都會離開的人。
陳子輕一邊清醒,一邊問監護系統“陸哥,傳送前能不能通知我一下,我有個心理準備。”系統“那道程序不存在。”
陳子輕失望了“有傳送的大概時限嗎,幾個月之內這樣”
系統“沒有。”
陳子輕束手無策,那他是讓宗懷棠做好他隨時都會走的準備,還是什么都不說,然后他到了傳送時間,宗懷棠前一刻還在對他親親摸摸耳登廝磨,約定好要去哪要做什么,下一刻就發現他不見了呢。
兩種選不出第一第二,并列的狗屎一泡。
陳子輕不選,就是默認選了第一種,他猶豫了好些天,最終試著跟宗懷棠說“我不能在這里過一輩子。
能說出來,不是宿主的禁制。
宗懷棠手里的鍋鏟掉進大鐵鍋里,他笑出了聲“你不是說你不會走”陳子輕飛快地說“清明的時候確實沒走”宗懷棠一語不發。
就是他說的那樣,人是貪得無厭的。
對現在的他而言,清明沒有失去眼
前人,沒有生死離別已經滿足不了他了,他想要后半生都能相伴,想要一起到老。
陳子輕拿起灶臺上的盤子盛菜“我什么時候走不是我能控制的,時間一到,我不想走也得走。
完了,這話說不出來,失聲了。寫肯定也寫不成。
陳子輕只能在表情上做功夫,他把一盤菜放在灶臺的鍋蓋上面,仰頭對著宗懷棠,盡可能地把想
說的都擺到臉上,塞進眼睛里。
宗懷棠不是傻子,不會看不出他的有苦難言“去哪,回家嗎你想家人了是嗎”“不是。”陳子輕搖頭。現在回去了就是植物人,等死,他得帶著第二條命回去。
宗懷棠內疚道“是我自私了,這里不是你的時空,你的家人不在你的身邊,你想家人了,你想回去了。
兩人不在一個頻道。
這種刻意的錯開讓陳子輕感到不適,他后退了一點看宗懷棠,精神狀況不是都好得差不多了嗎怎么都是裝的,騙他的
“退哪去。”宗懷棠若無其事地拿起抹布擦擦手,慢條斯理地解下腰部的格子圍裙,你把菜端到堂屋,我去叫我媽出來吃飯。
陳子輕聲音艱澀“我就想跟你說,我走了,你別瘋。”
宗懷棠很平靜“行。”
陳子輕一口咬定“你糊弄我”
宗懷棠面不改色地承認對。
陳子輕扯著頭發走出廚房,他又返回到宗懷棠面前“我走了,你怎樣我都不知道了,我不值得你為我糟蹋自己,你還有媽媽,你的生活和人生。你才三十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