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輕安慰自己一定要沉住氣“湯小光說了洋槐樹,聚鬼護命元之類,剩下的你來說,應該不多了吧,你不想麻煩可以概括。
宗懷棠的太陽穴鼓出害人的青筋,仿佛下一刻就要砸碎砸爛房間里的所有東西。然而他沒有那么做,他只是提出了要求“我申請蹲回去,趴你腿上說。”陳子輕捂臉行吧行吧。宗懷棠蹲在他腳邊,冰冷的面頰蹭上他的腿,掀開了內心深處不為人知的陰暗地。
兩年前,宗懷棠想起了小時候的記憶,那晚有一些工人逃出來倒在他不遠處,在他眼皮底下燒死了,記憶恢復以后他閉眼就能聽見痛苦的慘叫,他出現了幻聽,找醫生開了治療神經衰弱的藥物。
哪知藥開錯了,幻聽沒減輕,還產生了幻視。
工人們慘死的畫面在他眼前反復上演,無論是睡著還是醒來,他開始分不清現實與夢境,割裂開了。
宗懷棠被什么指引著回到縣里,他去現今的啟明制造廠,也就是曾經的化工廠看了看,就那么沾上了鬼氣。
從那天開始,他頻繁撞鬼,甚至見到了他爹。老人家在他床邊被火焚燒,喊著叫他照顧那些工人。
也不知道是受他爹的遺愿影響,還是讓鬼魂們弄的,他有了重建化工廠的執念。
很多沒有去投胎,一直被困在1952年的鬼魂全部被他的執念召集了起來,他們的怨氣驅使他建立起了1982年的啟明制造廠。
后來宗林喻不行了,宗懷棠詢問道士打聽到一個風水陣法,利用那群現成的鬼魂留住他的命元。人和鬼算是互相利用。
鬼魂們附身在宗懷棠身上進入他創造的1982年的制造廠,他們纏著他,導致他時常瘋瘋癲癲,跟鬼魂對話。
他們通過宗懷棠這個媒介沿著過去不斷循環,直到陳子輕的到來讓他們有了自我意識,有的改變原來的軌跡,有的依舊走上了老路。
陳子輕聽完宗懷棠的坦白,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那你放下執念,讓你哥入土為安,讓化工廠的鬼魂們安息。
宗懷棠笑道然后你也跟著走了。
“我都說了我不走。陳子輕拽他的發頂,你照著我
說的做,好嗎我不想你死。”宗懷棠啞聲道不是我能決定的,人貪婪,鬼也貪婪,我早就不受控制了。陳子輕蹙眉“那我跟他們說,你哥那邊,我也可以找你媽媽談話。”宗懷棠沒有一點動靜,陳子輕摸著他的臉捧起來,發現他又昏睡了過去。陳子輕知道自己不能耽擱了,他先找的宗母。
作為一個母親,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如果不做出選擇,就會失去整只手。
陳子輕在紙上寫下事情經過,他等宗母看完問他,但宗母沒有問一個問題,只是不停地拿著手絹擦眼睛。
似乎在這之前就猜到了這里面的名堂。潛意識里回避掉了,抱著僥幸的心理,想要兩個兒子都在身邊。
陳子輕有點心疼宗懷棠,他沒有讓自己沉入個人情緒里,而是馬不停蹄地跑進靈堂掌了一把香燭去宗懷棠的房間,全點上以后就找到宗懷棠的那截筷子,在墻跟地面劃了深深的幾道痕跡,又在房里翻出那份死亡名單。
鐘明,小馬,鐘菇陳子輕照著名單上的名字念,這名單比那個時空的要清晰多了,他憑著宗懷棠給他念過的印象,加上猜測,挨個念了出來。
鬼魂們陸續從墻里印了出來,緊緊貼在一起。
“你們要是按照宗懷棠的安排走,當年的慘劇就不會發生了,你們也可以釋然了,安息了。”陳子輕說“這樣一來,你們就能去投胎了。”
“都這么多年了,那些投胎了的,現在有家有事業,多好啊。”
他當過車間組長,對做思想工作這個業務還算熟悉“鐘明,鐘菇,我見過你們爹媽,他們肯定都以為你們早就投胎到富貴人家了,要是他們知道你們成了孤魂野鬼,那他們該有多難過。
鐘明是事故的導火索之一,還是大師兄,他的怨念估計是最重的,把他搞定了,其他的都好說。
陳子輕廢了半天勁,鐘明的影子都沒有飄出來站到房里跟他說話,那應該就是做不了,只能這樣。
“鐘明,算我求你,去投胎吧。”陳子輕對著他跪了下來。那影子扭曲了一下,沒有那么深了。
陳子輕前傾上半身,維持著頭貼地的姿勢不動,房里的溫度一點點變高,好像是哪里起火了,有人在慘叫,有人在求救,他沒有東張西望,就那么磕在地上。
幾秒
鐘后,宗懷棠刻下來的所有人物線都開始瘋狂扭動,持續了一陣,靜止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