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浮動了動眉頭,他拿過愛人的手機聽那首歌,沒聽完就說“腐爛與新生。”
阿蒙不意外他能聽出歌里的靈魂主題。
謝浮輕笑“腐爛是長久的腐爛,新生不是長久的新生。”
阿蒙放下刀叉,捋了捋略顯狂野的半長發絲“何必想久遠的腐爛,現在是新生不就好了。”
謝浮拿過愛人的餐盤,吃掉他不吃的菜。
阿蒙像是充滿深意,又像是隨便在自己的人生經歷里扒了一塊丟出來“再者說,一個人體會過新生以后,即便再次腐爛,也能靠著回憶新生撐下去,撐到下一次的新生到來。”
謝浮說“唱歌的都這么會假大空”
阿蒙不見半分惱怒“我不是主唱,我主要寫歌。”
他忽然看向少年身后“你老婆回來了。”
謝浮起身去迎接。
這次的意外事故之后,謝浮不試探也不發病,遲簾沒再出現在陳子輕面前,甚至另外兩個發小季易燃跟孟一堃都沒什么存在感。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眼就是又一個秋天。
陳子輕從謝浮口中得知遲奶奶病重,他們買了鮮花去看望老人
。
遲奶奶是自己嚇自己嚇病的,孫兒恢復記憶以后,她就開始慌了,哪怕兒子跟兒媳多次告訴她說,她的孫兒在國外好好讀書正常社交,沒有偷偷回國糾纏顧知之,他已經放下了邁過去了,她還是整日整夜的胡思亂想,因此郁結成了心病,一大把年紀的人了,哪扛得住。
陳子輕跟謝浮去的時候,遲家的直系基本都在,其中就有痛哭的遲簾和他同樣在哭的姑姑遲芬。
不熟悉的寒暄了,熟悉的反而形同陌路。
遲奶奶彌留之際發現孫兒的目光落在顧知之身上,她知道,她曾經的毒誓靈驗了,報應啊,秀芬,你看到了嗎,我遭報應了。
孫兒要和謝小子爭,必定會吃苦,他本來可以不吃的。
他將來拼盡一切想得到的東西,曾經就在他手里,是他的家人強行掰開他的手指,逼他把那不該抓著的東西放下,不準他帶著踏上人生的下一段旅程。
等孫兒拼盡一切都無法得到,那他午夜夢回,得多恨他的家人。
遲奶奶離開人世前幡然醒悟,她握住孫兒命劫之人的手,緊緊握著,一雙渾濁的老眼里有模糊不清的祈求,她想說什么,油盡燈枯發不出聲音了。
陳子輕心頭悵然,他得了癌癥的奶奶病情穩定,遲奶奶卻要走了。
手背上多了溫熱觸感,是謝浮攏住了他被老人握著的手。
謝浮和他站在一起,低聲安慰老人“遲奶奶,我們幾個會幫著您照顧好你孫子的,您安息吧。”
遲奶奶帶著后悔和不安離世。
辦葬禮那天下小雨,送葬的隊伍排得很長,男女老少全都一身黑衣。
遲簾戴著墨鏡站在一旁,他裸露在外的輪廓愈發俊美,雙眼被鏡片遮擋,唇線拉直顯得冷利。
各家族吩派的代表逐一上前送遲家上一任主母。
到謝家時,陳子輕走在謝浮的長輩后面,每個長輩都有一個保鏢撐傘,他沒有保鏢撐,是謝浮充當了那份工作。
傘面足夠容納兩個成年人,他們胳膊挨著胳膊,手持一朵淡黃雛菊。
雨大了起來,謝浮將傘往愛人那邊傾斜,送他去墓前,立在旁邊看他把雛菊放下來。
陳子輕望了望墓碑上的老人,他在心里說“遲奶奶,走好。”
隨后謝浮放下雛菊,帶陳子輕走到老人的家屬那邊。他們兩個小輩沒說話,是大人在走流程地勸慰大人。
陳子輕安靜地站著,他靠外的那只手被雨水打濕,不斷有水珠從他指尖滴落。
感應到什么,陳子輕轉頭,孟一堃跟季易燃停在不遠處。
剛才分不清是孟一堃在看他,還是季易燃。
應該是孟一堃吧,他和季易燃都沒正兒八經地開始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