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率著一溜捧著各色賞賜之物的太監浩浩蕩蕩來到熱河行宮之東太子所居院落宣旨,這消息頓時插了翅似的飛了出去,行宮上下頓時熱鬧得如沸騰的油鍋。
其他幾個阿哥的院子里很快探得了消息,胤祉就很后悔和胤褪走得越來越近,但現在已經難以抽身而退了他坐在屋子里眉頭緊鎖,膳桌上擺了一堆,可他愁得飯都吃不下,想著怎么到太子面前賣個好。
胤植和胤祺在他們面前裝得若無其事,實則心里沒有不高興的,太子將要去江南,他不可能一個人去吧總要有兄弟幫襯吧
這可是天大的差事
要不是宜妃沒來,否則胤祺早就被自家額娘一腳踹到東宮里舔著臉求帶了
相距不遠的大阿哥院子里卻靜得風穿過都顯得冷清,伺候的下人個個大氣都不敢出,躡手躡腳地干活,說話壓著嗓子,將樹上僅剩的秋蟬也粘了個干凈,生怕撞上了看什么都不順眼的大阿哥。
胤褪可氣炸了,他知道了自個為什么罰跪了,也知道是太子妃去了煙波致爽齋以后才傳了口諭叫他回來的胤褪硬生生跪滿了兩個時辰,剛回來就聽說旨意的事,他陰沉著臉,回了自己屋子關上門就狠狠摔杯子砸花瓶,看路邊的狗都不順眼,別說底下伺候的人了,短短半個時辰就噼里啪啦賞板子打了四五個人,弄得幾個年紀小些的女兒全縮在大格格的屋子里不敢出來沒法子,她們只能相互安慰,額娘沒來,吳雅氏又被打掉了半條命,下半身血絲呼啦成了爛肉一團,現在還在床上吊著命呢
自家阿瑪眼見自己氣瘋了,她們都怕見他。
誰能想到呢,不過孩子間的爭執能鬧得這樣大雖說宮里頭這樣大題小做、借題發揮的戲碼素來不少,但隨著四妃年紀上來,已經很少有人玩得這樣厲害了。
尤其是毓慶宮,沒有母妃在后宮的太子在這方面一向是短板,從來只有人這樣算計他,從沒有他算計人的但風水輪流轉,今兒就轉到了太子家現在行宮里頭經過這一遭也算都看明白了,太子妃已經開始要將自己的手眼滲入后宮之中了。
胤初接了旨意卻沒有旁人想象中那樣欣喜若狂他猶記得自個在柿子林里頭避開耳目與阿婉說的話,他前腳剛說了想帶阿婉去南巡,后腳皇阿瑪就傳來讓他翻過年代天子南巡的旨意,這略一聯想起來就讓人毛骨悚然。
阿婉絕不可能背叛他,那是誰埋伏在那兒
偷聽了他們說話
他也有想到,或許是蠢蠢欲動的葛爾丹、老大與裕親王之間的那些糾葛讓皇阿瑪生起警惕之心了,但怎么就那么湊巧呢自打得知阿婉和何保忠是被毓慶宮宮人檢舉揭發的,他就不免疑神疑鬼了起來。他覺著他身邊一定藏著好幾雙眼睛,在暗中搜刮著他的一切,就等著某一天給他致命一擊。
除了冤死的何保忠,好似都沒了能信的人。這種念頭不大妙,他不能這樣想下去,否則成日像驚弓之鳥,還要不要過日子了
胤初站在屋子里寫了一整日的大字,以此平復自己胡思亂想的心。
他又想到了那個夢里阿婉為他辯解的那些罪過,偷窺御帳、毆打臣工是先前第四回夢里也漏出了蛛絲馬跡了的,這回算是徹底解開了他的疑惑。
但其中緣由又叫他心隱隱發疼。
他未來還會有兩個孩子,是一對兒女,阿婉寫“先天不足、落地夭折”,那這恐怕是兩個龍鳳雙
生的孩子,原本是天大的好事,卻因誕生時彗星劃過而多了不詳。
更別說,他與這兩個孩子連一日的父子緣分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