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爺的笑容比這冬日暖陽還要和煦,怎么會嚇倒天不怕地不怕的額林珠,她當即讓奶嬤嬤把她從餐椅上抱下來,幾步撲到自家阿瑪懷里,眉眼彎彎道“阿瑪,您也和我們一起堆雪人烤柿子好不好,上回在行宮曬的柿子可好吃了,額娘說烤的也好吃
上回在行宮曬的柿子餅沒吃完,程婉蘊還裝了回來。
她又想起有一回睡覺前,太子爺神秘兮兮遞給她一個小罐子,打開一看也是個掛霜柿餅,只是個頭很小,像是后世的火晶柿子,但形狀竟是個胖嘟嘟的心形,瞧著十分喜人。
“這是打哪兒來的呀”程婉蘊看了半天都沒舍得吃。
太子爺摟著她,頗有幾分自得地笑道“自然是從你這偷師后回去曬的,我是頭一回擺弄,竟也成功了,你瞧,像不像一顆心送你了
一顆紅心向太陽呢程婉蘊被他逗笑了“一顆柿子您也好意思送呀。”
“金貴的東西賜得多了,我瞧你也不大稀罕,”太子爺讓她轉過來,輕輕地拿梳子替她通頭發,用一種極為認真又緩慢的口吻說,“我總覺著虧欠你良多,想給你的如今都還沒法子給你,這一顆柿子是我的真心,往后若真有那一日,我一定不會再委屈你。
程婉蘊默然了,她又何嘗不是呢被病逝的楊格格、難產而亡的王格格、形同死了的李側福晉,還有兩個透明人的格格,這些來來去去的女子,何嘗對她不是一種警示呢
這是被迅哥兒說成吃人的封建社會,這是寫句詩都能下獄的大清,不是男女平等的后世。她不得不瞻前顧后、貪生怕死,也不得不認清自己。除了不會被人詬病的吃食上頭還能發揮些現代人的優越性,她在其他地方并不能幫上太子。
說委屈,她其實并不委屈。
后世的男人就個個都好么他們受到法律的約束沒法明目張膽三妻四妾,但就沒有出軌、家暴、殺妻的了么甭說后世,她若是沒進宮,選秀撩了牌子就一定會過得比現在更好么她自己也不確定,大概率是不會更好的她猶然記得,那個浸了豬籠的女子,那條布滿淤青彎曲的腿。也記得徽州街市上因為想出一道新菜,搶了飯莊的生意就被打砸干凈的小攤小販。
在這個世界,權勢就是一切,沒有一點僥幸可言。或許能進東宮,已經是老天爺在照顧她這個笨小孩了。因此程婉蘊搖搖
頭“二爺,我不委屈。”
然后她就發現太子爺的眼底又漫上一點點悲傷,他摟著她用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音說“你那時候也是這樣說,你總說你過得很好。
程婉蘊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和太子爺說過自己過得很好了。
但太子顯然不想再說這個話題了,而是哄著她吃柿子。程婉蘊笑著將那柿子重新密封回罐子里這可是二爺親手曬的,我得留著當傳家寶。
太子笑出來“別胡說。”
程婉蘊卻堅持留著,還把罐子擺到五斗柜上了。
如今翻過年都還在呢。想起柿子的她笑著說“烤柿子和柿子餅又是不一樣的滋味,剛好樹上的還沒摘完,摘下來烤烤,或者直接吃凍柿子也別有一番風味。
胤初便馱著額林珠去院子里摘柿子了。
“額娘,我也想堆雪人。”弘皙也揉著眼睛打著哈欠從他屋子里走出來,他昨個晚上又搭樂高搭得不亦樂乎,歷時一個月,終于將造辦處的新品“毓慶宮”拼完了。
他前兩日有輕微咳嗽,程婉蘊就不想讓他去雪地里玩了,于是將弘皙抱到膝蓋上,想了想說你剛好,還是別出去玩雪了,額娘教你怎么做凍泡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