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長假結束,學生們陸續返校,校內正是最熱鬧的時候。
操場橡膠跑道上熱氣未褪,還散發著淡淡的塑料橡膠味,遠處教學樓的影子被拉得老長,覆蓋住半邊操場。
顧云合逆著操場走,臉被夏日殘陽曬的有點紅。
時不時有跑步健身的人與她擦肩而過。
室友陳安知道她這個時間段該下班回來,在群里問她能不能幫忙給帶包衛生巾。
操場旁邊就有家小超市,顧云合走了進去。
女性用品的貨架在里邊,她走到里面挑了包陳安常用的牌子。
“十四點五,這邊掃碼付款。”收銀員指了指收款碼的位置。
順著收銀員指著的方向,她看見了收銀臺柜子里擺放的香煙。
顧云合突然目光一滯。
她看過很多人在悲痛之時用煙酒來麻痹自己,雖丑態百出,但效果都出奇意外得不錯。
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氣,她開口,興是從來沒嘗試過在超市里購買過這種東西,尾音帶著點顫抖“再拿一包香煙。”
話說出口的瞬間,她竟然有種隱秘而撕裂的興奮感。
收銀員抬起頭來看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有些訝異地問“同學,你成年了嗎”
顧云合從包里掏出學生證。
收銀員拿著學生證瞧了瞧,又抬頭看了看她,如此循環了幾遍,才終于把學生證還給了她,嘴里喃喃“看這臉我還以為是未成年。”她拉開擺放香煙的柜門,“拿哪包”
紅的、黃的、白的,英文的中文的。
還有印著各種圖案的。
她垂眸,低聲開了口“白萬。”
夜里輾轉反側,顧云合久違地夢見了些以前的事情。
有父親尚且在世時偷偷往她書包里塞小熊餅干的畫面,有顧母把唯一的雞腿夾到顧云昌碗里的畫面,也有顧父因為顧母過于嬌慣小兒子而兩人爭吵的畫面。
一會兒又跳到顧父因為取景進山拍攝照片,山體滑坡突發泥石流意外死亡的那天。
救護車的鳴笛拉得震天響,擔架車的車輪滾滾滑行于瓷磚地板,警車閃爍的紅藍光線一一掃過白大褂醫生的臉、街坊鄰居的臉、嚎啕痛哭的顧母的臉最后定格在顧父咽氣前的最后一刻,拉著她的手,說照顧好你媽和弟弟。
顧父說完話后,顧云合猝然睜眼,從夢里醒了過來。
手機顯示著北京時間六點,天剛破曉。
初曉的光透過玻璃門照射進靜謐的寢室,室內所有物件仿佛都籠罩在薄紗之中,還有深深淺淺的呼吸聲。
枕頭還帶著點濕意。
顧云合躺在床上睜著眼看了一會兒天花板,才撐著坐起來,走樓梯下了床。
寧圳大學宿舍是標準的四人上床下桌,她下樓梯的時候正好瞥見被自己放置在桌面最里邊的那包萬寶路,完完整整的,連外邊的塑料包裝都沒拆開。
她到底是沒有那個勇氣抽。
甚至在昨天晚上回到寢室后,才發現自己竟然連打火機都忘了買。
顧云合輕手輕腳地拉開了衣柜門,把那包煙塞進了衣柜最深處,然后推開玻璃門到了陽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