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拾正式住進宋宅的第一周,吃到了無數他從未吃過,堪稱人間美味的好吃的。
這得益于宋家人在吃上極其講究,哪怕是早餐,也要琳瑯滿目一桌子,包子油條咸豆腐腦,腸粉蛋撻西多士,可謂南北統一,中西合璧。
在溫家村早餐從沒有這么多花樣,大多數時候只有片湯面、玉米粥。來到宋家后溫拾不止一次墮落覺得,自己被擄來當男媳婦,也不是什么壞事。
但他和宋庭玉的婚事,似乎沒什么人贊成。
初來乍到的這第一周,除卻宋庭玉和他那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外甥,再沒其他人跟溫拾說個話,聊個天,包括宋宅上下的傭人,見到溫拾也大多是遠遠避開,或是把他當成透明的空氣,當成一縷看不見的幽魂。
這樣冷漠的態度溫拾并不苦惱,他自小就知道自己不是討人喜歡的類型,他口齒不夠伶俐,很多話在心底想了千百回也說不出口。
膽小又有些怯懦,對自己喜歡的、厭惡的東西,都很難伸出手討要或是干脆利落拒絕,因為從不會有人靜下心來聽他的想法,多的是面對一個試驗品的敷衍、替他做選擇的果決。
這樣的人生溫拾過了二十二年,因而饒是重活一世,上輩子那些隔絕人世養成的劣根性也如影隨形,很難根治。
好在溫拾知道不埋怨自己,也不埋怨環境,更不埋怨老天爺,生活的利刃和蜜糖他都欣然接受。
反正這輩子,應該不會比上輩子更痛苦了。
住下的溫拾心上一直記掛著還宋庭玉那一萬塊,連帶宋庭玉給他買的衣服,和在宋家吃的東西,都找了個小本本一一記錄下來。
可這只進不出的生活叫那一萬塊如同滾雪球似的,越來越多。
溫拾每天唯一發愁的事情,就是自己一天下來,負債徒增了幾十塊。
他要出門找兼職和小時工的請求,遲遲沒有通過管家的批準,或是管家背后宋念琴的批準。
宋念琴聽說了溫拾要掙錢的事情,就差去罵宋庭玉是個呆瓜,她這好弟弟光想著娶媳婦卻還不知道給人點零花,可憐溫拾身上一毛錢沒有,落魄到要出門去打零工,說出去叫人聽到了要以為宋家苛待人。
宋念琴原本已經找來管家,準備按月批給溫拾些零用,但是話到嘴邊,她又遲疑了。
無論宋庭玉怎么瘋子似的一眼相中了溫拾,對宋念琴而言,溫拾仍是個陌生人,是個她只粗略了解,并不知根知底的存在。
弟弟已經栽了,宋念琴可不能再以貌取人,她從前就吃過這等虧。
彼時還在港灣,她剛剛接管宋家的大小事務,家中請了五個菲傭,各個都是看著老實的純良模樣,只會說點英語,老實本分干活勤快。可這群人剛到宋家不過一月,就以各種各樣的緣由預支薪水。
宋念琴以為他們是家里真出了事,點頭批準了那提前三月的薪水,薪水前一天批出去,后一天那群菲傭就集體出逃,偷渡回國,給宋大小姐玩了一出仙人跳。
年少時候吃的虧,宋念琴至今還記得清楚。
所以無論溫拾那雙黑葡萄似的眼睛看著多單純,宋念琴也不敢心軟。
他不能離開宋宅,手里也不能有太多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