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斯年走了,溫拾起來,一點點把沙發上和地毯上的餅干渣滓收拾干凈,才轉頭走進臥室。
宋庭玉的屋子太大,雖然知道他在書房,但溫拾一個人坐在臥室里的時候,還是有點孤零零的。
習慣果然是很可怕的一種東西,明明上輩子身邊一個人都沒有的溫拾整日對著無菌室的白墻也不覺得落寞,他光盯著白色床單上的線頭,就能直勾勾看整整一下午。
夜晚降臨后,宋家那從飄窗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庭院里照明的路燈長夜不熄,偶爾有傭人自花園里經過,都已經到了這個時間,仍有園丁在侍弄花草,清理石橋。
溫拾不免將此處和一向都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溫家做起對比。
在村子里一到了太陽下山的時間,除卻家家戶戶窗子透出來的昏黃燈光,就是高懸于天空的星星做燈,院子里也不會像現在這般靜悄悄的,可以聽到蟬鳴和青蛙的呱噪,院子里雞鴨飛入圈里撲閃羽毛的舞動,溫拾每個夜晚都是伴著那樣的白噪聲入睡的,現在卻只剩下臥室里落地的鐘表噠噠行走的聲響,吵的人心焦。
到了十點,他還有些睡不著,因為宋庭玉還沒從書房出來。
已經習慣和穿黑絲睡袍的漂亮床伴同睡一張床的小溫等不到五爺,忍不住翻來覆去,探起腦袋偷摸瞧書房的方向。
書房里的宋庭玉自然不是因為看大案紀要誤了睡覺的時間,而是深夜,宋武打了電話來匯報工作,說是有派出去的人,發現了疑似溫浪的蹤影,趕緊來跟五爺講一聲。
“能有幾分把握是他”
“四五分吧”這宋武也說不準,只是說那人從形貌來看,都跟溫拾描述的很像黑皮,濃眉大眼,笑起來很好看,一股子淳樸實心眼的樣子。
就是聽說那人似乎有點怪病,肚子奇大,明明是個年輕人模樣,卻有一個像四五十中年男人的大啤酒肚,也不清楚是不是得了什么惡疾。
“已經派弟兄去尋他了,五爺,等打探清楚,我們就將他帶回來。主要是這真人,兄弟們也沒見過,真是摸瞎去找,難免會認錯人。”宋武如實交代。
溫拾也沒給一張照片,只說了一些溫浪的特征。
于是京市附近郊區直到桃花鎮上,方圓幾十里地的村子鎮子,都被宋庭玉派出去的人搜羅了一圈,那真是見到一個黑漢子就得上前打量打量,不俊的還好,俊的更得多看幾眼,從濃眉大眼挑到笑的時候有沒有一口白牙。
五爺手下的人幾乎都如宋武一般媲美張飛李逵,黑的發亮,兇神惡煞,身上有色彩艷麗的紋繡。有幾次找人時差點跟村子里的漢子起了沖突,也是,沒幾個爺們兒愿意被那么個粗獷的漢子仔仔細細打量,還被指著臉調戲“笑一個看看”,這不動手才怪。
宋庭玉撥著桌上的佛珠,“這件事先不讓溫拾知道。”要萬一不是,那就是空歡喜一場,溫拾表面不表達,但說不定背地里又要落寞好幾天。
“是。”
“還有,這次你親自去,別人我不放心。”
“是。”剛陪完客戶喝了幾頓大酒的宋武就這樣接到了上司的外派任務,明天天一亮就出發,半點不給他停留喘息的時間,就好像故意把他往京市外面趕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