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歷史的進程一樣。
時間會淘汰掉不被需要的部分,生存下來的主體逐漸完善自我,所以他們摒棄愚昧、摒棄野蠻、摒棄容易帶來混亂的本能。
在此之前,要站在什么角度去揣摩此刻正在發生的一切呢
「這才是伊邪那美給我的詛咒啊。」
伊邪那美不知道陌生生靈為什么能步入黃泉,也找不到薄朝彥在人間的根基,就像是憑空出現在面前。
而她知道的是,自己也是一無所知來到這個世界的,在死亡之后就再也沒有踏出過黃泉,沒有神明會去到深淵和她見面,自然也沒有誰告訴她自己誕下的大地變成了什么模樣。
她不知道要怎么用怎樣的角度去看待人類就像現在的薄朝彥一樣。
「你要注視人類,那就不能只注視你想看見的人類。」
「你想了解歷史,那就不能只關注你所熟知的歷史。」
這樣想著,薄朝彥輕聲拜托河上的霧氣,讓他們把自己送到對岸。
「先不提我是否要做什么,至少我得先睜開這只僅有的眼睛。」
朝彥沒有理會自己便宜兄弟,對方卻踏步跟了上來,并且主動走在前面,像極了農場主帶著訪客參觀自己精心打造的圍欄。
“你看起來像是在生氣。”
“現在還沒有。”
“臉上的表情就和我以前托著你亂晃的時候一樣。”
“你那個不叫托。”
便宜兄弟兩張臉之中酷似石面的那一張對著身側的薄朝彥“如果你是想找有你味道的那兩個咒術師,我可以直接帶你過去。”
薄朝彥完全不信“你沒道理這么做。”
“隨便你。”便宜兄弟沒什么情緒,“想吃掉的話就去吃,和牲換這種麻煩的事情我已經開始厭煩了。”
“如果要稱呼的話,用「人」來代指。”朝彥蹙著眉,“你是從哪里學來的措辭啊。”
便宜兄弟不搭理朝彥的建議,聽他沒有拒絕的意思,熟練地握住他的手腕把人提了起來。
看便宜兄弟的動作,似乎是要和以前一樣把他扛著走,就算不是拿他當傘使,小腹被肩膀抵著顛簸的滋味也不太好受。
薄朝彥低低說了什么,空中薄薄一層血霧將他托著轉了個面,須臾的功夫,他已經半坐在兄弟肩頭。
就算體型差別再大,肩膀再寬,也不可能讓一個正常生長的十二歲穩坐在肩膀上。這次便宜兄弟居然搭了把手,右側一手托著他虛空的背,一手握住他腳踝。
“走吧。”薄朝彥輕聲說。
西川的事情是特例,又不是特例。
冬季即將來臨,如果沒有準備好過冬的食量,人心就會開始浮動。不安、恐懼等等情緒聚集在一起被放大,如果不巧死上幾個人,很容易誕出咒靈。
所以臨近冬天也是咒術師外出的高發時期。
死于咒靈之手的話,甚至不會被特意記載下來,而是有專項來羅列人數,最后統計成一句簡單的話遞交上去。
西川的情況就是這樣。
不同的是,這個咒靈存在古怪。
它誕生于西川,體型足足有三個成年男人大小,通體上下只有一張嘴,利齒嵌進嘴邊爛肉,仔細聽就能聽見,它口中一直在呢喃“餓好餓”
真正成型后,咒靈做的第一件事,是殺掉了住在西川與平安京沿途路中的一家武士。吞食掉人類后,它沒有繼續往充斥著咒力的平安京跑,而是拖著在武士家中被血染紅的糧食,回到了西川。
咒靈向西川的獵戶提出了「以物易物」這樣的規則。
當然,咒靈和人類是沒辦法交流的,大部分人類甚至看不見咒靈的存在,在村落中,只有阿吉能看見它的模樣。
它也只是在阿吉沉默的視線中,將糧食從血盆大口中吐出,然后啃食掉了站在最前面村長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