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了大半的錦帕,恰似不成模樣的狐尾。
裴鐸捻著厚重的錦帕,心知這是小狐貍假孕后身體的變化,比起往日來說,顯然強烈了許多。
他自是憐惜,畢竟小狐貍白遭這一變化是因為他。
有著結界的小院內一如往常的安靜,傀儡侍女早就接收到了主人的旨意,離開了小院守在門外,避免有鎮
妖司的人來尋。
霜華伴月明,夜寒凝。
凜凜寒風里,清冰滿玉瓶。
裴鐸沒怎么收著力,畢竟他知道林織的情況如何,林織也沒顧忌,他也心知肚明,興起將這一遭都拋到了腦后。
可偏偏他們都忽略了一點,狐貍的身體是真的把自己調節成了孕期狀態,因此會對旁人的接觸不耐煩,哪怕是飼主,會極力護著肚子,甚至儲存妖力為不存在的妖胎輸送營養。
后半夜林織捂著頂疼了的肚子臉色隱隱發白,裴鐸青絲未束,擁著小狐貍給他輸送靈力,讓他緩和。
“是我的錯。”
裴鐸握著林織的手,他對這件事認知還太淺層。
別說是他,連林織都忍不住皺眉頭。
現在就這樣,之后不會肚子真的要變大吧,可他是假孕,能懷什么,空氣嗎
到時候不會真給他分娩體驗卡吧,林織心情不好,在心里罵了裴鐸許多遍。
他現在倒是懶得演去顧忌裴鐸了,偏生他這模樣又讓裴鐸一番好哄。
哄小狐貍不用多費功夫,從即將到來的年夜的席面開始講,說著精美的冰燈、漂亮的雪景,到時候帶他去看滿山霧凇,紛雪之中宛若仙境。
“我從前修習的地方,雪并不大,斷斷續續下幾日,沒多久雪便要散盡。”
林織低聲說,他說的并不是原主修煉的那座山,而是他很久以前生活的地方。
家道中落之前他家就在南邊,本來也沒什么雪,但家里買了滑雪場任他游玩學習,閑暇時可以出過去天然雪場練習。
后來便如同云煙,最落魄的那段時間,舉家朝著許久沒回的鄉下老家而去,那也是個冬天,他坐著從沒坐過的火車臥鋪,看著窗外落著的小雪,聽著列車經過鐵軌的聲音。
想來真是許久了,久到他已經記不清坐在自己對面叔叔嬸嬸們的面容,只隱隱約約記得小孩在嬸嬸懷里哭鬧不止,還有他們別扭生硬地和其他旅客賠禮道歉的聲音。
他幼時便天賦盡顯,被爺爺帶在身旁教養,在經商這方面的天賦遠勝二叔三叔,更別說是他父親。
爺爺作為大家長,在孩子們心里很有威嚴,不僅僅是兒子們服從他,兒媳婦們也很聽他的話,爺爺逝世前,也不忘叮囑家里人好好栽培他,讓他戒躁戒躁,切勿自負。
因此在遭逢巨變后,所有人才那么依賴地將希望傾注在他的身上,希望他能成為爺爺那樣的人物,帶他們回到從前。
裴鐸看著陷入回憶的林織,握住了他的手,指尖輕輕地在他手腕中央那顆小黑痣上輕輕摩挲。
“想回去看看么,年后得閑了,我們便去一趟,若是想在那里久住,等我拿回你的心后,我們再做打算。”
裴鐸不會空口許諾,只會說能做得到的事,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已經在心里挑選日期了。
林織搖了搖頭,靠在裴鐸的懷里,手指卷著他的發尾,因為疼痛消失而懶散地說“不想回去,那里肯定不安全了,找不到我,云綠肯定還盯著呢。”
他想拿回他這半顆心,烏延也想拿到這剩下的半顆心。
裴鐸有些欣慰他能想到這里,雖然于他而言不算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