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說費翔是一個與鳶城人同甘共苦的好城主,最簡單的例子就是他走在街上看到有民眾穿的比他差,會把自己的衣服拿去交換,日常吃的東西也都是窩頭、咸菜之類的東西,很多時候還會在居民用餐的時候隨機蹭吃,從來不會挑剔飯菜的味道。
平民們的心思其實很好理解------不患貧患不均。
這樣的領導者民眾能不愛戴嗎?比起王明、柴曉農那樣的家伙好了千倍萬倍。
站在費翔的立場上,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鳶城人好,是正義的,是光明的。
然而……
唐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他忽然想到船老大的侄女婿老邢,想起老邢死前說的幾句話------就算只是糞坑掙扎的蟑螂,荒野里一條搖尾乞食的野狗,永遠無法登上舞臺的小人,我們也想把握自己的命運,哪怕到頭來抓住的僅僅是一片衣角。
老邢試著去抓住自己的命運,最終抓住的是被內疚浸染的死亡。
廢土的天空下還有好多人連掙扎一下的勇氣,或者說意識都沒有,只是不斷地匍匐在那里,祈求豪強施舍來的正義。
乞討來的正義叫正義嗎?
如果被施舍的正義不叫正義,那么強加的正義又該叫什么,邪惡嗎?
邪惡與正義的分界線,其實遠沒有黑與白那么清晰。
“真卑鄙。”他看著費翔說道。
費翔也看著他說道:“兵者詭道也。你故意激怒濟城那些人,不也是存了綁架寶石城居民與你同仇敵愾共御外侮的念頭嗎?在廢土世界行事手段并不重要,能帶領那些人活下去才重要。簡單來講,生存即正義。不能活著感受,任何美好都沒有了意義。”
唐巖攤攤手:“我講不過你。”
費翔說道:“既然如此,就這么說定了。”
唐巖點點頭,說了一句“好”,起身往外面走去,離開這輛將近三米高的重型裝甲車。
費翔坐著沒有動,目送唐巖消失在車廂后門。
旁邊負責警戒任務的士兵看到唐巖一個人出來,走過去往里面探頭觀察,眼見他們的城主安然無恙,臉上的表情才緩和了些。
唐巖回到改裝皮卡車停泊處,對三炮、王將軍等人講述一遍明天要做的事情,然后便回到不遠處的簡易房靜候天明。
那幾個人原地呆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三炮埋怨道:“我還以為那家伙會一槍打爆費翔的頭,在把這些人全部干掉。好嘛……還真成合作伙伴了。趕了許久的路一槍都沒打,真憋屈。”
高開看看費翔棲身的裝甲車,又望望唐巖休息的簡易房:“我怎么就不信他說的話呢,天知道那兩個人做了什么PY交易。”
王將軍在一旁說著不著邊際的話。:“不知道他有沒有幫我問小紅的事情。”
………………
第二天上午時分。
鳶城。
唐巖駕駛禿鷲戰車緩緩行駛在破敗的長街上,右手邊是一棟傾頹大樓,左側不遠的地方是偉人雕像,頭已經不知所蹤,只留下布滿彈痕的身體。
角落里的污水已經發黑,散發出陣陣惡臭,再往后是一片開闊地,地上豎著一排排木板,從上面寫的字來看應該是墓碑。
禿鷲戰車后面是身著5-4型裝甲戰斗服的王將軍,再后面是兩臺改裝皮卡車,輪胎在布滿裂痕與雜草的路面軋過,發出嗶哩嗶哩的響聲。
往前駛出大約百米,右側拐角走出一名身穿P-50動力裝甲的中年人,遠遠地向著唐巖招手。
他隨即變換路線,跟著中年人乘坐的裝甲車前行。
往東方行駛大約半公里,一個由鋼板、木樁、水泥墩、金屬護欄構成的巨大牌樓出現在視線那頭。
說是牌樓,倒不如說是簡易的城樓。
跟寶石城的布防類似,垛口那邊是黑洞洞的機槍口,期間還有中小口徑火炮與防空用的高射機槍,金屬護欄間用鐵板鋪成的走廊上不時有巡邏士兵走過。
城樓下面是戰壕、軍事掩體、碉堡構筑的防御帶,某些敏感區域可能還有地雷分布。
引起唐巖注意的是城樓最高點兩臺緩慢旋轉的智能崗哨。同以往見過的自動哨戒炮不同,它的體型較大,配置的武器是四個斜向上的直筒。
很明顯里面裝的是防空導彈。
像這種自動化防空武器寶石城都不曾配備,沒有想到會出現在規模更小的鳶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