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侯喃喃自語,踉蹌后退兩步,神思恍惚靠上桌案。
他突然想到什么,目光掃視殿內,沒有發現那道熟悉的身影,倉惶地握住佩劍,顫抖著聲音道名翁,名翁為何不在
群臣面面相覷,四下里環顧,都未發現粟名的身影。
阮康等人下意識撫上額頭和下巴,之前被粟名擊中的傷處尚未痊愈,幾人面上仍留有淤青,很是有礙觀瞻。
鄭侯連問數次,終于有一名中大夫壯著膽子開口“君上,粟大夫當日離宮,關閉府門至今不出。
當日
中大夫不敢說得太明白,鄭侯心中卻是一清二楚。
“是我糊涂,名翁該怒。”鄭侯苦笑一聲,馬上又振作精神,“我去向名翁請罪。”危急關頭,唯有粟名能救他,能救鄭國。
“天意不可違。”
他默默收起地上的甲骨,起身走出大殿。
沿途侍人婢女向他行禮,他皆視而不見。反而加快腳步,頂著風雪走出宮門,徒步返回太廟。彼時,晉國三軍傾巢而出,公子珩率軍親征的消息已傳遍城內。
戰況不利。
失數城,守軍皆歿。
得知晉軍正在逼近嶺州城,城頭已經能看到先鋒的旗幟,城民們惶恐不安,紛紛涌向太廟,祈求天地鬼神庇佑鄭國。
巫行走在路上,斗篷遮住他的面孔,傴僂的身形瘦弱不堪,和尋常老人沒什么兩樣。甲士在聚集。
冬日不利于戰車馳騁,鄭軍的優勢難以發揮。想到晉軍來勢洶洶,軍中上下都是愁眉苦臉未戰先怯。
幾輛戰車行過長街,駕車的甲士無精打采。縱然是不了解兵勢,也知士氣重要。這樣的軍隊如何打仗遑論是迎戰晉國這樣的強敵。
巫一路返回太廟,見到聚集的城民,再次發出嘆息。
他駐足良久,任由雪花飄落在身上。見到遠處升起的青煙,聽到眾人的祈求聲,他沒有再前進,而是回身調轉方向,再次走入風雪之中。
鄭侯驅車抵達粟名府上,命侍人上前叫門。侍人拍擊門環,聲音傳入庭院。
守門的奴隸拉開門栓,將大門開啟一條縫。見到國君的車駕,當場嚇得匍匐在地不敢出聲。“君上來見上大夫。”
侍人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奴隸瑟瑟發抖不敢出聲。消息傳入前廳,粟名的幾個兒子一起趕來,向鄭侯疊手行禮。
“參見君上。
“起,孤來見名翁。”鄭侯說明來意。
粟名三子對視一眼,最終由長子粟成開口“君上,臣父歸家后突陷入高熱,數日昏迷不醒。”“怎會如此”鄭侯大吃一驚。
粟成不去看鄭侯的表情,在衣袖遮擋下攥緊手指,沉聲道“良醫診脈,言臣父急怒攻心,遲遲不能退熱,恐藥石無醫。
粟名自上京歸來時精神矍鑠,入宮一趟就病入膏育。醫斷言是受到打擊,仔細推敲緣由,粟成三人早有答案。
粟名一直教導他們遵循禮法,自己也是以身作則。然而鄭侯屢次言行出
格,在晉侯一事上更是同粟名的理念背道而馳。
粟成三人不能怨恨鄭侯,只能低頭保持沉默,以無言宣泄壓抑的情緒。
鄭侯視粟名為救命稻草,怎奈后者性命垂危,隨時將要撒手人寰,心中的期盼注定落空。“孤會令宮醫前來。”
留下這句話,鄭侯轉身登上馬車,此行無功而返。哪料想壞消息一個接著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