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侍人守在門外,側耳細聽殿內的動靜。
許久不聞聲響,透過門縫向內望,瞧見蔡歡癱坐在地,一人皺了皺眉,對同伴示意一下,悄無聲息離開廊下,去往正殿稟報。
侍人的運氣不錯,在丹陛之上找到馬塘。
“塘翁,蔡女焦躁,踱步多時。”侍人附在馬塘耳邊低語幾聲,道出蔡歡的種種表現。
馬塘點點頭,吩咐道繼續盯著,有異樣迅速來報。
“諾。”侍人領命離開,身影消失在丹陛之下。
馬塘繼續守在門前,目光左右掃視,廊下的侍人皆垂手恭立,眼觀鼻鼻觀心,仿佛木雕泥塑,許久不曾移動一下。
今夜之事。
銅燈照亮大殿,夜明珠釋放白光。林珩坐在屏風前,相隔一張桌案,楚煜振袖落座。
兩人面前擺著茶盞,盞中仍冒著熱氣,顯然剛呈上不久。桌上還有數盤糕點,小巧精美,里面加了蜜,更偏向越人的口味。
楚煜端起茶盞,沾唇試了試溫度,緩緩飲下兩口。
林珩沒有著急出聲,執筷夾起一塊糕點,放入身前的碟中。又拿起一旁的小刀,不緊不慢將糕點切成兩半,又分成四塊,任由散發香甜氣息的餡料向外流淌。
咚地一聲輕響,盞底磕碰桌面。
林珩不曾抬眼,小刀的金柄在手指間翻轉,忽地刀尖向下,深深扎入桌面,入木超過兩寸。
“君侯,蝕骨確是越國宮廷秘藥,然非越獨有。”楚煜沒有賣關子,開門見山直入正題,“越楚同源,栽贓陷害實有前例。前有梁氏叛亂,煜之大母出自梁氏,不顧親情毒害父君,焉知不是其余孽所為。
楚煜言之鑿鑿,林珩不置可否。
“姑大母在晉多年,兩國盟約牢固。此次煜使晉,專為再定婚盟。行刺君侯全無半點好處,反而招惹麻煩。楚煜微微傾身,話說得直白,赤裸裸的利益擺上明面,既是洗脫嫌疑,也挑明出使的目的。
林珩輕笑一聲,終于抬眼看向他,漫不經心道公子倒是坦誠。
“君侯當面理應如此。”無論林珩是否別有深意,楚煜都當是贊賞。他從盤中夾起一塊糕點,咬下半塊。應是極喜甜味,笑意盈入眼底,繼而話鋒一轉,提起早年一件事。
“昔年煜至上京,覲給天子三甕蜜。不料蜜至宮內,竟被摻入茱萸壞了味道。”楚煜吃下整塊糕點,放下銀筷,拿起布巾拭手,天子慍怒,斥越不敬,幾名王子更在事后屢次譏諷。
林珩未做聲。
他在上京時隱約聽說過此事,但不知詳情。
“煜非君子,悖禮之舉不少。然非我所為,膽敢污蔑于我,勢必要予以償還。”聽聞此言,林珩腦中靈光一閃。
“當年害我的王子,是否也曾譏諷于你”“不假。”楚煜垂眸淺笑,并不否認此事。
“難怪。”林珩摩挲著指節,對兩名王子的下場毫不意外。固然
有天子要給晉國交代,背后應也不乏越侯和楚煜的推波助瀾。
睚眥必報,兇橫殘佞,時過境遷仇亦不忘,誓要千百倍償還。
如同在照鏡子。
抬眸看向對面的越國公子,林珩心神微動,不覺啞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