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珩入殿落座,婢女送上湯美和糕點。美中加了蜜,飄散出誘人的甜香。糕點色澤晶瑩,入口綿軟,林珩連吃兩塊才放下筷子。
他不著急開口,楚煜也未出聲。
國太夫人推開茶盞,示意不必再續,揮退殿內的侍婢。
侍人躬身倒退,自始至終頭不敢抬。婢女行禮后魚貫出殿,行動間裙擺輕揚,現出上翹的履尖,很快又被裙角掩蓋。
侍婢退出殿外,守在殿門左右。
伴隨著一聲輕響,門扉合攏,一縷清風拂過燈盤,繞過漆柱,垂掛的紗幔輕輕搖曳,懸下的絲絳互相碰撞,點綴其上的珍珠叮咚作響。
殿門遮擋住陽光,殿內不復之前明亮。鑲嵌在燈盤中的夜明珠浮現光輝,瑩白溫潤,少許柔和了冷凝的氣氛。
“君侯,公子煜言晉越再定婚盟。”國太夫人沒有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她側頭看向林珩,目光略顯復雜。明知楚煜不會妄言,仍覺得事情有些荒唐。
“確有其事。”林珩掠過面帶淺笑的越國公子,視線迎向國太夫人,給出肯定回答。
楚煜笑意更盛,抓住時機開口姑大母,君侯親口所言,您總該采信。
國太夫人沒有理會他,對林珩說道“盟約何時定,具體章程如何”
“我意在夏,鑄鼎以銘。”林珩給出之前的想法。
行人出發多日,不日將抵達西境各國,送出邀諸侯會盟的國書。會盟之地定在豐城,林珩有意同時宣告此事,借會盟廣告各國國君。
聽到這個時間,國太夫人恍然大悟。
難怪楚煜會來找她,希望能盡快更換盟書。如她所料不錯,越君的身體拖不了許久,公子煜需盡快歸國,夏時定盟顯然不利。
“君侯,夏日太久,望能春日定盟。”看到國太夫人的神情,楚煜心知目的達成一半,適時向林珩開口,希望能將日期提前。
林珩皺了下眉。
晉越婚盟不是一件小事,哪怕婚禮不會真正舉行,各項章程不能省略。
他身為晉國國君,楚煜是越侯嫡子,代表大國定下盟約,一應禮儀俱要成文,占卜祭祀后鑄鼎予以記錄,不能有丁點馬虎,否則將為天下人詬病。
34不瞞君侯,煜不能在外久留。”見林珩沉思不語,楚煜收斂笑容,道出部分實情,楚亂將平,越國境不穩,公子項隨時發兵,戰敗的楚國氏族亦會流竄擾邊。一旦越地燃起烽火,被楚所趁,于晉同樣不利。
楚煜明言楚國威脅,理由的確充分。
林珩料定不僅于此,推及越侯的狀況,頓時心中了然。
婚盟一事不會更改,早一些定盟也是無妨。鑄鼎時間倉促,可令百工坊多調撥人手。禮儀章程方面交由宗及禮官共商。
“事出有因,早些定盟,君侯意下如何”國太夫人出言。如楚煜所料,縱然擺明立場,一旦越國遭遇困境,楚煜求上門,她也不會置之不理。
既如此,那便定在春。林珩終于點頭。
從上京歸國以來,他得國太夫人傾襄相助。難得國太夫人開一次口,未涉及到國本,他不介意如對方所愿。
“春日甚佳。”楚煜笑著出言,就此定下時間。
時間雖然倉促,禮儀仍需完備,不能有任何疏漏。國太夫人說道。她憂心越侯,心知越國內憂外患,方才愿意助楚煜一臂之力。
想起越侯抱恙的源頭,她對梁氏深惡痛絕。尤其是給親子下毒的越國太夫人,簡直是不知好歹,死到臨頭執迷不悟。
大母所言甚是。對于國太夫人的話,林珩很是贊同。國君和公子婚盟前所未有,晉、越國力不相伯仲,兩國禮儀俱應周全。
國太夫人同烈公成婚,從商議到定盟足足用了一年多的時間。換成他和楚煜,不到一個月就要完成全部儀式,的確有些倉促,很容易忙中出錯,勢必要謹慎小心。
“令尹深諳禮儀,通曉典章,能代越禮官行事。”楚煜提出建議。林珩考慮的問題,他自然也能想到。
“善。”林珩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