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身上淡雅的幽香飄入他的鼻間,袈裟的袖袋被青蔥似的玉指攥緊,清淺的一抹白,正對著鏡音大師的漆眸。
捻動佛珠的動作愈發加快了兩分。
鏡音大師往后退卻了兩步,向婉竹道謝之后,便隨著她往家廟后院走去。
“這本也沒有秘方,不過是拿這些野花的花汁兒和面粉和在一塊兒。”婉竹笑盈盈地指著身后郁郁蔥蔥的野花叢道。
靜音大師帶來的小徒弟忙上前割下了好些野花,又將一張五百兩的銀票遞給了婉竹。
婉竹不肯受,那小徒弟便硬塞給了她身后的金玉,并道“施主若不收下,師傅晚上該睡不著覺了。”
狡黠稚嫩的童音讓金玉和容碧俱都掩唇一笑,婉竹也只能收下了銀票,并親自把鏡音大師送出了家廟。
此番除了五百兩的銀票外,鏡音大師還給婉竹帶了幾本通俗易懂的經書,上頭還寫著他的批注。
婉竹只在心里感念鏡音大師的恩德,只對著金玉嘆道“我欠佛祖許多恩情。”
金玉越過昏黃的燭火去瞧臨床大炕上坐著的婉竹,見她寧靜的面容上隱隱浮現幾分哀切之色,便識趣地閉上了嘴,讓她一人沉浸在回憶的沼澤之中。
婉竹的確是憶起了往事,被爹爹拳腳相向的娘親纏綿病榻,若不是遇上了個游僧為她買了副棺槨、超度一番,只怕是會落得個尸骨無存的境地。
她想,她娘親也是書生家的女兒,卻因嫁給了不學無術的爹爹,這才落了個如此悲慘的結局。
所以情愛一事最不可信,只有把權勢和地位握在手里,才是活在這世上的真諦。
臨睡前,婉竹仍是孜孜不倦地誦讀著那兩本經書,即便她不能像杜丹蘿一樣自小受名師指點,及笄后便成了聲名在外的才女,她也得盡全力多識幾個字。
男人不會憐愛一個粗鄙不堪、大字不識的女子。那四四方方的宅院里也不會容下一個連字都不識的女子。
婉竹瞧的入神,直到支摘窗的窗欞處吱吱作響,一道怪異的聲響飄入她耳畔時,她才猛地闔上了手里的經書。
她嘗試性地喚了兩聲“金玉”、“容碧”,可卻沒有半點回應。
那吱吱作響的聲音倏地停下,改而是一道沉悶無比、又捎帶著黏膩的男子笑聲。
笑聲透進窗欞,傳入廂房。
森然的惡意從笑聲里傾泄而出。
未幾,那扇剛被修葺過的支摘窗從外被人大力踹開。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