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慶拱手,然后往后退了退。
朱瞻基看到方醒的模樣就笑道:“那人怎么說?”
方醒坐下后,喝了口茶水,說道:“那是在割肉,他當然不肯,不過他應當能猜出我的身份,若是還敢硬挺著,那就別怪自己命苦。”
這話里帶著煞氣,邊上的徐欽不禁心中一緊,想起了上次方醒給他們的教訓。
方醒看到朱瞻基有些倦意,就說道:“此事不急,反正當初可是下了文,要各地開始向豪奢貨物收稅,不過這些時日下來,戶部那邊收到的寥寥無幾,咱們占理啊!”
有朱瞻基在,方醒得顧忌些他的名聲,不然今天就不是在畫舫里請客,而是直接叫人把王成言叫來問話。
朱瞻基沉吟道:“師出有名是好事,不過……此事還得要慎重,否則引發商人鬧事,就算是平息下去了,整個南方就會暗流涌動。”
方醒點頭道:“我知道,所以今日花錢請他去畫舫吃飯,這就是先禮后兵。”
徐慶大致知道了朱瞻基和方醒要干什么,就小心翼翼的說道:“殿下,伯爺,那些豪商大多不會愿意交稅,這個……好似天經地義,當初大市場開業時,不少商家都在抱怨收稅,還說什么與民爭利。”
朱瞻基冷冷的道:“他們也算是民?豪商不算民!”
徐慶心中一個咯噔,終于知道了那些官員和商人對朱瞻基的忌憚來自于何處。
不算是民,可也不算是官,那是什么?
不是民,那就談不上與民爭利。
方醒笑道:“不過是介于官與民之間的一個階層罷了,賺了個盆滿缽滿,家中豪奢不比皇宮差,卻不肯拔一毛而利天下,那咱們反過來想想,農戶為何要繳納賦稅?”
徐慶只覺得腦袋里嗡的一聲,一個聲音在腦海中回蕩著。
——豪商不交稅,農戶為何要繳稅?!
朱瞻基也是贊道:“正是這個道理,農戶只能維持生活,豪商卻多奢侈,不交稅的話,大明難道就靠著那些辛勞的農戶撐著?”
徐慶拱手道:“伯爺這話讓草民如夢初醒,以前一直以為不交稅是天經地義,看著那些農戶每年繳納賦稅,只覺得理所當然,此時想來,為富不仁啊!”
方醒說道:“這本是理所當然的事,只不過大明一直在商稅上步履蹣跚,時日久了,商人們就認為自己不該交稅,沒人去想而已。”
若是說收商稅是與民爭利,那么農戶年年交稅又算是什么?
難道農戶不是民?
朱瞻基振眉道:“德華兄,此事交給錦衣衛的人去辦吧。”
東廠以皇帝的家奴自居,朱瞻基有些不大放心,擔心中間的手段會被泄露出去。
方醒笑道:“不過是一介商賈罷了,行事時小心些,自然無礙。”
稍后方醒帶著徐慶出來,兩人在前院說話。
徐慶大抵是想通了,就說道:“殿下叫了在下來,問的是南方豪商的情況。”
方醒負手看著在秋風中蕭瑟的大樹,說道:“大明此時的疆土極大,以后放開所有商道,每年有多少商人能大賺一筆?前宋后期以商稅支撐,以一隅之地而扛住了蒙元人的攻擊許久,這便是商稅的好處。”
“知道這個道理的人不在少數,不過卻不肯冒天下之大不韙去向陛下建言,這就是明哲保身,但也可因此而看到豪商們的實力。”
楊榮等人哪里會不知道商稅的好處,可豪商往往和士紳、官員之間有千絲萬縷的關系,牽一發而動全身。
建議好說,不管采不采用,不管是朱棣還是朱高熾,都會對此贊賞有加。
可代價呢?
大明實際上是在靠著士紳們在治理基層,這些人恨你入骨,以后子孫怎么辦?
“你且去吧,此事不可泄露。”
等徐慶走后,方醒就叫來了費石。
自從朱瞻基和方醒到了金陵后,原本有些沉寂的錦衣衛頓時就開始活躍起來。
特別是太平府一案牽扯出了不少官吏,讓費石的面上多了不少光彩。
“你去查查盛昌的情況,細致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