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都是自帶的,家里也沒有給她做新衣,都是木蘭阿爹從軍時的舊衣裳,有的地方磨破了,有的打了補丁,連搓洗都不能很用力,蕭功曹的衣服卻都是很好的料子,又輕又軟,木蘭也不敢用力去洗,怕搓壞了,但好在這些衣服本身都很干凈,只有汗漬,不像她自己的,油灰都凝結成塊了。
其實吧,木蘭感覺這樣的衣服已經不能算臟衣服了。
搓了很久的灰,木蘭把洗干凈的衣服拎起來,身上的衣服濕漉漉貼在身上,這她倒是不擔心的,鄉下丫頭十三歲,渾身上下只有骨頭,沒多長一塊肉,她胸口連個鼓包都沒起,甚至她懷疑自己要是心里過得去,和眾人一起站在水里赤膊洗澡也不會有問題。
嗯這點真說不準。
送完衣服回到中軍,天色已經不早了,木蘭看見不少人也都是濕著衣服走動的,行軍這么久,除了將軍,還真沒人能有換洗的干凈衣物。
一見她回來,立刻就有一個親兵把懷里一大筐衣服塞給她,“將軍的衣服,你拿去洗了。”
木蘭也沒吭聲,接了筐就走,親兵本來就有伺候主將之責,只是她沒來之前,這些人地位相等,執勤內務這些都是輪換著來,她來了之后,很多臟活累活都是她一個人干。
那親兵無事一身輕地往回走,結果一扭頭就看到衛青濕著頭發,衣衫微開,正站在軍帳邊上的拐角處,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親兵頭上的汗立刻就下來了,回頭見木蘭都走出一截了,連忙賠笑道“木蘭兄弟,木蘭兄弟還是我來洗吧,我記差了,今日本就該是我做事”
他還想去接筐,就聽衛青道“站住。”
木蘭聽到將軍的聲音,連忙回過身來,手里的筐還抱著,見衛青臉色嚴肅地盯著那個親兵,她腳尖蹭了蹭地面,低著頭,心里有些幸災樂禍。
衛青正色道“鄧意,欺凌同袍,該如何論處”
那叫做鄧意的親兵知道無法推脫罪責,哭喪著臉應聲道“杖責二十。”
衛青點點頭,忽然看向木蘭道“你若原諒他,這二十下杖責,可以叫他以勞力相抵。”
木蘭一下子明白過來了,小心地道“我的活計,都叫他做”
衛青瞥了一眼鄧意,說道“行軍途中,不宜加刑,但欺凌同袍不可不罰,木蘭,你來我身邊也有一段時間了,我問你,親兵之中,是否還有人如鄧意”
鄧意瞪大眼睛,看向木蘭,他看起來很緊張,試圖震懾一下這鄉下小子,卻又因為當著衛青的面不敢聲張,只能寄希望于木蘭自己能領會。
今日他一個人栽了也就罷了,要是把二十多個同袍也拉下水,那他倒大霉了
木蘭在親兵們的眼里一貫是老實人,所以鄧意雖然緊張,卻也不覺得她真敢向將軍訴苦。
木蘭卻是一下子抱緊了懷里的筐,雙眼雪亮地道“他們都一樣的,什么苦活都叫我做,這幾天連馬都是我來喂”
鄧意的臉白了,他真沒想到這鄉下小子敢把他們所有人全都得罪了
木蘭傻呵呵地笑,“這樣的話,我是不是就不用干活了將軍”
衛青本是一臉嚴肅,可對上這張滿是希冀的稚嫩笑臉,卻又忍不住笑出聲。
這小子,是真敢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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