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是1972年初,費永柏看到這個場景有點害怕,勸父親不要如此強硬,但費孝英也是跪過祠堂看過沉塘的人,骨子里非常執拗,冷著臉說“我寧可她死,也絕不能讓她玷污了我們費家的名聲
就這樣被鎖了半年之后,費永貞瘋了。
瘋瘋癲癲抱著個枕頭叫寶寶,手里拿著枕巾揮舞唱戲,一個人在屋子里轉圈圈唱歌,一會說自己是貞貞,一會說自己是寶寶,看到男人就撲上去要抱抱、貼貼、愛愛,什么爸媽弟弟,一個人都不認得。
費孝英有心要掐死她,讓她少受點罪,但到底是親生的,下不去手,只好將費永貞送去星市精神病醫院,大劑量的鎮靜類藥物用上去之后,看女兒整日昏睡,費孝英又痛又悔,一病不起。
去世之前,費孝英看著費永柏與屈薇歌結婚,拉著費永柏的手,反復不斷地囑咐著“要是生了女兒,一定要教她貞靜守禮,不能走她姑姑的老路。女孩子只有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嚴格地管教著,才能保她一世平安啊
女兒一張小臉漂亮得像年畫娃娃一樣,到底要怎樣才能讓她乖巧聽話不鬧事,平平安安過一生呢
想到父親臨終前的話語,費永柏從此開啟“把女兒放在眼皮子底下、嚴格管教”的育兒生涯。
費永柏看著認真做筆錄的何明玉,眼中有淚花閃動“你們說,我應該怎么辦我到底應該怎么辦我們費家有這樣的基因,我真的我真的是盡力了看到薇歌生下的是女兒,我當時整顆心,都涼透了。我惶恐,我害怕啊,我怕我教不好她,讓她長大成為一個不受婦道的女人;我又怕我管得太過,讓她將來憎恨我。
費永柏首先想的是引孩子上正道。
想著“學琴的孩子不會變壞”,他自己就是從小練琴,根本沒有多余的時間去想別的。于是,費永柏開始親自上陣,教女兒學手風琴。從最小的琴開始拉起,慢慢地增加。從識譜、音樂故事到反復不斷地練習,費永柏投入了全部的精力。
費永柏不懂得什么是鼓勵式教育。華國傳統式家庭教育基本都是批評式教育,做得好了,那是應該的;做得不對,那要批評,如果頂嘴,就會挨打。
他有一把戒尺,只要孩子彈錯了,上去就是一下。鍵盤按錯了打右手,貝斯彈錯了打左手,在他看來,打得痛了,自然就記住了。
說到這里,費永柏再也控制不住悲傷情緒,落下淚來“我沒有想到,思琴會因為這個恨我我打她,是因為愛她。如果不愛她,我為什么要費盡心思坐在一邊認真聽,及時發現問題及時糾錯
趙向晚問他只有責罵和毆打,沒有溫柔的擁抱和鼓勵嗎
費永柏呆了呆。說實話,當年一身屎尿臭味的費永貞撲上來抱著他,哭著喊著要和他愛愛的畫面,給他留下了沉重的心理陰影,以至于他非常排斥與女性的擁抱。
屈薇歌的潔癖深合費永柏之意,她的潔癖并沒有到病態的地步,只是愛干凈、愛整潔、懂克制。夫妻兩個相敬如賓,日子過得很美滿。
費永柏與屈薇歌都不是熱情、主動的人。屈薇歌家里條件好,從小是保姆帶大的,與父母關系也不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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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孩子非常省心,屈薇歌平時很少抱她,常常將她放在搖籃,自己在一旁看書或者畫畫,抽空看一眼,把屎把尿喂奶。一晃眼孩子長大,母女之間非常客氣。
費思琴和屈薇歌說話時很禮貌。請你幫我拿雙筷子好嗎我能不吃西紅柿皮嗎抱歉,我不應該把牛奶灑在裙子上。
費永柏、屈薇歌并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對,反而很高興夫妻倆把女兒教養得很好,曾經的陰影漸漸遠離,直到十三歲時,費思琴突然覺醒雙重人格,驚得費永柏差點昏倒。
說到這里,費永柏再一次詢問重案組的人“你們說,我應該怎么做我害怕思琴走她姑姑的老路,讓薇歌帶她去國外治療,又送她上女校,杜絕一切與男人有關的話題,不看電視劇、不聽流行歌曲、不買花哨的衣服、不玩洋娃娃,我以為只要克制住她內心對性的渴望,她就不會走歪路,就能平安到老。可是,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費永柏的情緒漸漸激動起來,監護儀器開始“滴滴”報警,直到醫生過來進行緊急處理,等他平靜下來,這一場問詢才能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