澶淵之盟中有一條,不引人注意,那就是是大宋與契丹結為兄弟之國。
往來國書的抬頭都是大宋皇帝謹致誓書于大契丹皇帝闕下。
這是歷史上,中國皇帝第一次與他人共稱皇帝。徹底打破了中原王朝一直習慣的、一直宣傳的、理念之中根深蒂固的觀念。
那就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天無二日,民無二主。
承認了對方是皇帝,那就承認了這天下是可以存在兩個皇帝,甚至多個皇帝。
這樣的變化,讓習慣了華夷之辯,習慣了以蠻夷稱呼他們的中原王朝,徹底失去了進取心。
上層因為和平快速腐化,沒有了想要收服燕云之志,也沒有了備戰的想法。
其根源就是皇帝都失去了一統寰宇的想法。
而澶淵之盟的第二變化,更明確了雄州拒馬河為宋遼邊界。
在澶淵之盟之前,中國這個名詞,或者中原王朝更多的是無邊界的概念,天下有多大,朕,皇帝的疆域就有多大。
目光所及,鐵蹄踏處,皆為漢土。
即使無法完全收為己有,也要進行朝貢體系的羈縻,甚至直接設置羈縻都護府,來進行管理。
但是澶淵之盟之后,中原王朝第一次有了疆域之概念,第一次劃分了這就是中原王朝應有之領土。
統一了農耕區之后,其他就無所謂了。
讓中原王朝徹底從擴張走向了內斂。
這樣做的好處就是皇權的極度穩固。五代十國也因此成為了歷史上,最后一個大分裂時期。
這樣做的壞處就是,王朝國力衰弱時,地方同樣孱弱,很容易被人秋風掃落葉一樣覆滅。
金、元、清都是北夷入關。
秦漢唐為前中國時代,而宋元明清成為了后中國時代。宋朝也是中原王朝最重要的轉折點。
重文輕武的祖宗之法,讓新儒家從學者,徹底變成了學者加官員的二元怪物。
而君臣互相所共同承認的原則,皇帝必須與士大夫“共定國是”的原則,也讓士大夫階級,新儒家學派成為了政治主體。
這祖宗之法的重文輕武國策,更是把皇帝鎖在了皇宮里。
皇帝端坐在龍椅上,沉醉在一個文人不斷描繪的璀璨世界里,不能自拔。
他們不知道這大宋到底何種模樣。
皇帝也徹底失去了進取心,養蛐蛐、斗狗、玩女人、蹴鞠、畫畫、寫字、木工。成為他們最擅長的事。
而皇帝,作為中原王朝的主導,徹底失去了主導的作用。淪為文人操控的傀儡。
趙桓這一趟河東路和關中路之行,收獲最大的就是打破了自己的固有認識,徹底知道這個世界是何種殘忍的模樣。
對大宋的主要矛盾,也理解更為深刻。
大宋也必須,需要走出一條新的道路。【注1】
“官家秦鳳路到了,種師中種總管,還有何栗,何經略正在等著呢。”趙英打破了趙桓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