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子也日漸消瘦了,虛弱到走幾步都大喘氣。
李文翾知道她不過是在安慰自己,可卻也不忍心拆穿這片刻的溫情。
他和衣躺下來,隔著被子輕輕抱住她,突然問“你從前,想四處走走嗎”
他這個人,總是什么不合理的要求都想要滿足,相思只好搖搖頭,“沒有,多累啊,我也走不了幾步路,我騙聽夏的,以后你要多幫我照顧她,她同我一同長大,一直照顧我陪著我,比我任何親人都要親近,形同我親姊妹,她若過得不好,我在下頭也不會安心的。”
李文翾驟然捂住她的嘴巴“你自己的人你自己照顧,你便是封她個公主孤也不管,孤絕不會替你照看分毫,再說不吉利的話,孤就下旨砍了她。”
相思握住他的手腕,只是輕聲說“阿兄不會的。”
李文翾討厭她的平靜,他把臉貼在她的發絲,連擁抱都不敢用力了,那巨大的悲痛他真的無法消解,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說“等你好了,想去哪里,孤都陪著你。”
相思不忍他難過,于是也順著說下去“好啊,去江南好不好我還沒有看過江南的水色和美景。”
李文翾點頭“好,順著江南一路走,你想看什么,我們就去看。”
可相思心知肚明,這不過是一場白日里的浮夢。
她想著想著,就睡著了,輕淺地踏入夢鄉。
李文翾看著她的側臉,久久無法回神。
他從床上翻身下來的時候,外頭天色已經變成了暗藍色。
陛下叮囑人好生伺候著,然后邁著沉重的步伐去了紫宸殿,他還是要處理公務,維持一種一切靜好的假象。
仿佛這樣可以騙過鬼神,晚一些收走她的魂魄。
一向不敬鬼神的陛下,手中已經多了好幾串佛珠,他指尖一顆一顆捻過的時候,大概心里是在給娘娘祈福吧
徐衍去接公主和太子,她早就不需要跪了,但今日她偷偷溜進了佛堂,要給母后祈愿,為此她作業抄了一夜的經書,不知道是誰教她的,又或者她從哪里看到的。
公主殿下聰慧異常,可抄經對她來說還是過于難了些,昨日她抄完,徐衍偷偷看了一眼,許多字都寫得很吃力。
她寫了一大半就睡著了,剩下的一小半是太子殿下抄完的。
如此拼就了一整卷,今日去佛堂燒了,兩個小殿下露出了些微放松的神情,好像努力做成了一件大事,相信佛祖會保佑母后的。
徐衍帶著侍衛過去的時候,兩個小殿下還在跪著,瞧見他才又拜了拜,從蒲團上起身走出來,見了他便問“今日父皇許我們見母后嗎”
徐衍心想,陛下已經顧不得兩個小殿下了,但看著兩個殿下的神情,他只好故作輕松地笑了笑“娘娘睡著了,陛下陪著娘娘已經歇息了,今日怕是見不成了。”
阿鯉和夭夭有些失望,但還是點了點頭,呢喃“我們給母后祈愿了,母后一定會很快好起來了。”
整個后宮被一種淡淡的緊繃和陰霾籠罩著,所有人都變得安靜且小心翼翼。
大家再次意識到,娘娘才是這座皇城的主心骨,她不好了,一切都不好了。
陛下尤其不好。
他今日里出神許久,突然召見了工部的人,要他們盡快把皇陵修建出來。
然后他召見了寧王,問他,他的兒子和女兒,到底誰堪為君。
又召見了幾位大臣,問了同樣的問題。
幾乎所有人立馬明白了些什么,紛紛跪地懇求陛下三思。
李文澈甚至勸他,“皇兄,且不說歷代沒有皇太女的先例,便是如今有了,你讓阿鯉如何自處日后更難保兄妹一人生出嫌隙。”
李文翾只是平靜道“在其位,卻無可謀政之德,只會更加痛苦。”
之后不久,陛下封了懿安公主為皇太女。